班长的婚礼让我想起一些旧物。
我们结婚的时候太拮据,总怕花钱,因此婚礼过后,我收起了不少布置的物料,什么立牌啊气球啊,就怕哪里用得着。
如今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那些东西,该拿出来扔掉。
周末我在家收拾抽屉,顺道整理旧物,偶然发现几本同学录,并不属于我。
孟飞把它装在证件袋里了,估计是不小心把它带过来的。
我早已忘了自己在他的同学录里写过什么,便好奇地翻开。
我翻开第一页,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当年的字迹。
原来他没有骗我,我的确在同学录“最喜欢的食物”那一栏写过——草莓糖,ZB金果系列,每天请我吃一颗,我会更爱你哦。
当初三十多张同学录一起填,我想我一定是弄错了人,才会在他的同学录里写下那么不知羞耻的话。
我接着往下看,发现他的同学录里有“农历生日”这一栏,而我还如实地填上了。
所以,接新娘时关于农历生日的答案,也是从这里来的?
我颇有兴致地翻完了小学那本,又翻开初中那本,我填的还在头一页。不过那段时间我误以为他和黄恩在交往,写的东西相当“官方”。
朋友的身份,就有朋友的立场。
我继续往后翻,未料到,几乎每一页的同学留言都与我有关。
——“孟大飞,别怂啊,喜欢何宝渝就去追!”
——“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和隔壁班那位的喜酒,你再联系我。”
——“祝你和一班那位女同学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
他班上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
我却为此确认了好多年。
原来当局者迷,真的可以迷得那么彻底。
早知我们有今天的结局,当初我不会在草丛里哭得那么伤心,为那个“得不到的男生”肝肠寸断。
青葱岁月,遥不可及。
那些不可磨灭的过往,都是拼凑成我人生的点滴。
一个青涩的男孩,因为一把刀裹足不前。
一个蠢笨的女孩,从未懂得男孩的心意。
那些经历,如今忆起,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大概是见我发呆许久,他们父子俩同时凑了过来。
“妈妈,这是什么?”孟子乐轻唤我一声,拿起了同学录,左瞧瞧,右瞧瞧,看不出门道。
他还不识字。
“这是爸爸的同学录。”我没给孩子解释什么是同学录,想来他这个年代的人,也不需要明白。
“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了?”孟飞猜到我发呆的原因。
“嗯。”我轻轻点头,“他们好像都知道,你对我……”后面的话太羞耻,难以宣之于口。
孟飞勉力浅笑,眸中是一抹又苦又涩的光点,一如当年。“从来只有你感觉不到……宝渝,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没想到他突然这么直球,抬眸迎上那双深情的眼睛,震撼不已。
蒙了泪光的黑瞳,就像光年外的辰星,早已刻上了发现者的姓名。
说不清是辰星有了名字,还是名字有了意义。
我只知道,一股暖流透进了我心底。
而他眸中,有我的名字。
他求婚那会儿,结婚那会儿,都不曾说过“爱我”二字。
我以为这种感情最终会归于平淡,无须亲手把它燃至沸腾。
婚后第六年听到这一句,我还是震撼于这句话的坚定和灼热,仿佛那个默默守候的少年从未离去。
过去,我们相互成全。
今后,我们相互补完。
我抚过孩子的发,莞尔给了他回应。
回望抽屉里,还静静躺着一条珐琅彩手链。
因为承载过彼此最痛苦的回忆,所以我始终无法坦然将它戴在手上。
也许在遥远的将来,我能跨过那道坎,把它看作一件不能更普通的首饰。
毕竟时间能冲淡一切,过去十多年,亦是弹指一挥间。
*
这段时间,孟子乐刷视频刷到酷酷的机器人,一心要学少儿编程,我承诺带他去试课。
我盯上的一家优质编程机构在附近的商场里,只允许孩子进入教室。孟子乐试课时,我左等右等觉得无聊,一个人跑到机构外面的商场闲逛。
没逛多久,我便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女人肤白高挑,身材极好,穿着高档的针织墨绿镂花长裙,衣品一绝。
“阿猫?”我试探着唤了一声,她惊喜地回过头来,与我招手——
“阿狗!”
时隔多年,猫狗相认。
然而猫狗都不再是老师了。
阿猫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但气质有了质的飞跃,举手投足像个贵妇,倒显得我有点土。
“你怎么在这儿?”她欣喜地问,语气还像当年我们一起上下班那样亲昵。
“我儿子在这边机构上编程,我等他下课,你一个人逛街?”
“我就住附近,过来买点东西。”
相请不如偶遇,我俩一拍即合,移步咖啡厅。
商场里的咖啡厅不算高档,漆釉木椅木桌,以一排假的大叶金钻分隔两栏,客观讲也算栩栩如生。
阿猫点了一杯拿铁,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我们拿轻音乐当重逢的背景,聊起了分开后的事。
“现在没做老师了吧?”她拌着咖啡问起。
“没做了,现在做行政。”我顿了顿,“你呢,有去工作吗?”
早知她为爱嫁入豪门,无需忧虑钱的问题,只是世事多变,我不禁多问一句。
“结婚以后就没有了。”她停了手,思绪似乎飘到很远,表情有一丝落寞。
看来她的生活,也并不如意。
“我记得你结婚比我早,生孩子了吗?”我企图转移话题。
阿猫本想一笑置之,没想到发自内心笑出了一种苦涩,无法掩饰。“没有孩子,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
我一愣:什么叫“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
“阿狗,我想离婚。”阿猫眼里开始有了泪光,那种阴翳像是颅顶上的乌云,遮蔽阳光,遮蔽希望,“当初冲动和他领了证,以为什么困难都可以想办法解决,其实这个想法很愚蠢,婚前在的矛盾,婚后也不会消失。他父母嫌弃我小门小户,对我甚至对我父母都没有好脸色。每次和他吵,他都会说‘我都养你了,你还想怎样,钱都是我爸妈的,你做人能不能聪明点’?阿狗,我真的不敢生孩子,生了孩子我就得绑在那个家一辈子,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原来,对婚姻的失望,无关金钱的多寡。
我一度以为,贫穷是婚姻最大的阻碍。
是现实给了我一记清醒的耳光。
我不晓得怎么去安慰她,只管把心里话说出来。
“别把情绪消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你生来不是为了受委屈的。”我抬眸,以一种无比认真的态度规劝,“去疼自己吧,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人生啊,太短了。”
我没有告诉阿猫真相,担心一切适得其反。
一个抑郁症患者,试图宽慰别人不去内耗,是多么讽刺的现实。
阿猫虽无表情变化,但眸色不稳。我想,她梳理过人生,定能下决心做选择。
我和她聊了几句,便要去接孩子。
临别前,她问了我一句话,令我思索许久。“阿狗,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这个问题,我无法爽快地回答,是与否,都不太贴近事实。
年轻的时候,我眼里只有爱情,即便为孟飞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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