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旃以为做膳食很简单——加水、生火、煮熟。他没做过饭,但炼过丹药,会掌握火候,何况煮这些翠绿的野菜再简单不过,将绿色熬煮成油油的绿或深艳的绿,菜叶变得软趴趴的,就可以下箸捞出来食用。
他甚至没往里面加任何调味,加不加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是以谢月檀只尝了一口,就“呸”地将一口野菜啐出来,又生怕吐不干净似的冲空气呸了好几口。
“难吃死了!”他眉头拧得死紧,“兔子都不会吃。”
这时他的姿态和神情就很不像一个女孩儿了,席地坐在草地上岔开两条腿,腿分得很开,褶裙的布料在两腿之间塌下去一大片,采摘野果时或许可以用来兜住很多果子。
谢月檀不屑地白了萧清旃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两只手,想去除那种触摸过泥土和草屑的感觉,随即兴冲冲跑进一边的树林里,上蹿下跳不知忙活什么去了。
萧清旃不管他,坐在原地自己吃自己摘的野菜,细细咀嚼以区分不同野菜的口感、滋味,以防未来遇到南疆人,对方准备了类似的问题。
不一会儿谢月檀又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自己收获的战利品——一根长得相当标准的树杈,枝干光滑笔直,头上分出两根鹿角一样的杈,他拔出自己的唐刀对着这根树杈细细打磨一番,满意了,就跑向树林另一边的小河,蹚进水里前总算想起来身上那条长至小腿的裙子,将两处裙摆捞起来在身前打了个大大的结,露出整条光洁白皙的小腿,才慢慢走到河中央,举起树杈冲着水面悬空以待,随时准备看准了一下狠狠刺进水中。
水面以上,他的双腿是笔直而完整的,陷在水里的肢体却被水波扭曲了,似某种薄薄的、断裂的藕。
这么看倒也像南疆女子,像那种土匪作风的山寨里,寨主土匪一样的女儿。
谢月檀过去理应做过这种事,没花多少工夫叉出一条不胖不瘦的白鱼,对这条鱼他也满意,将树杈递到眼前来,抚摸它还沾着水的、湿湿的鳞片,露出舒展的笑。
就带着一身水汽回到萧清旃身边,将放在火上的石锅挪开——碰了一下发现太烫,他就摘来两片叶子隔热,嘀咕着:“那么爱吃,你就抱着吃呗。”
而后把自己的鱼串上去烤,烤好后深吸一口气,口中啧啧赞叹,还故意吹气,把香味儿往萧清旃这边送,“国师大人想不想尝一口呀?”
“呀,忘了您是修道的,大概从小茹素吧。”
萧清旃是朝他看了几眼,双眉微蹙,谢月檀以为自己成功通过这番戏耍惹他不快,殊不知对方只是看不惯他如今的姿态——他似乎全忘了自己的裙摆还高高牵绊在一起,依旧如之前一样坐在地上大喇喇岔开双腿,裸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小腿一路往上,延伸到大腿的肌肤都能一览无遗,更深处则半明半晦……盘屈在深绿的草丛中似一条反光的白蛇。
他有心提醒谢月檀,想了想对方必然会斥他眼色不干净,居心不良,彼时免不了和他唇枪舌战,仅设想就感到乏累,索性闭口不言了。
反正此地只有他和谢月檀二人,他是不会多看的,谢月檀本身又是男子……
何须守什么男女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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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入夜前,他们在一处高山的古榕树上找到一间古旧的树屋,可作为这一晚的落脚点。
这棵古老的榕树树干粗壮,树幅宽广,阔大的树冠撑开如一面华盖,四周毗邻这棵树的植株就倒霉了,大多生得矮小瘦弱,全被这棵树掠夺了更多的光照和生机,众星拱月般衬托着这棵大树。
存在树上的树屋和树冠相比也来得矮小,许是年深日久,早就和这棵树融为一体,数不清的枝条缠绕在木屋身上,将它紧紧裹入树身中,不让它离去似的,远看极难分辨出树上还存在一间屋子——亏得谢月檀目力强,许是做斥候训练出来的,才能在地面上就发现个中端倪。
树屋前面垂挂着一大片藤蔓枝叶,成了面天然的门帘,谢月檀无心观赏这种野趣,全挥刀一径砍了,留出容人进出的空间。
里头竟还残留着几样家具和一些物什,最有用的是一张木床。
也不知这木屋从前是当真有南疆人久居于此,还是狩猎或侦察时暂用的居所。
谢月檀毫不客气地坐到床上,“我的缩骨功时限要到了。”
萧清旃明白他的意思,据谢月檀所说,他的缩骨功最长时限只有两日,散功期间他需要躺在床上等身体恢复。
谢月檀又指示:“借我你的披风。”
这会儿他不能穿身上的女装了,等恢复原本的身量,只有借用萧清旃的衣服。
萧清旃把披风递过去。
于是谢月檀便罩在他的披风里,将自己脱得光溜溜的,一身女装随处乱扔,差点没扔到萧清旃头上。就裹着披风缩成一团,跟个虫茧似的蛄蛹到床上。
……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从散功的过程中缓过劲来,天已经黢黑了。
缩骨功和武功不同,不是一个路数,属一种江湖彩门*的奇技淫巧,所以即便他一身武艺尽废,也还能使得。
彩门中人要想会一些拿得出手、能唬得住人的真功夫,总要吃几个月苦头才能学好。
起初学缩骨功,他也忍受了诸多痛楚,后来总算能在运功时使全身每一块骨头配合到位,就不那么疼了。
可如今行功散功,又使他再度体会到那股暌违多年、钻进骨头缝中的疼痛。
泰半是因武功尽废、身体不济的缘故,要调动全身骨头没此前那般轻易了,行功散功所耗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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