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邦问:“颖安王府是何意?”
“暂且不清楚。”霍侯爷抬手抚了抚美髯短须,话锋一转,“不过,颖安王府刚派人送来两份重礼,一份是给你的谢礼,答谢你对嘉和郡主的舍命相救,另一份则是给音音的赔罪之礼,表达王府未能尽到护卫船上女眷安全的歉意。”
顿了顿,霍侯爷继续道:“当日害得音音和郡主意外落水的几位贵女各自被家中长辈严惩,全部禁足在家反省悔过。”
卫珑音动了动唇,正要将事情始末告知,霍安邦已经先她一步开口:“表妹落水之事,不是意外。”
霍夫人着实惊了一跳,她原本以为卫珑音遇险是因船上几位贵女争执而导致的意外,转眼想到严芙与卫珑音自小就不对付,当即就道:“是严芙故意使坏?”
如果是严芙,是不是说明也跟卫家有关。
卫珑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严芙头脑简单,遇事容易冲动,很可能是被齐温雅利用了。”
如果不知道齐家和宣王暗地里的关系,或许就被看似柔弱无辜的齐温雅给骗了。
霍侯爷一掌拍在椅子扶手:“可恶!”
霍家还没对齐家出手,齐家和宣王就迫不及待用这般下作的手段算计霍家的姑娘。
霍侯爷看了一眼霍安邦,父子俩一个眼神交汇,霍安邦立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冷声道:“父亲放心,齐家的罪证已经整理齐全,随时可呈递御前。”
齐家和宣王勾连的证据尚未找到,但可利用齐家拔出宣王在金州的势力,问罪金州郡守钱方易。
这件事有了定论,霍侯爷又将话题绕回到了霍安邦身上:“依照我对颖安老王爷的了解,老来独女遭受流言蜚语,断不可能没有下文。嘉和郡主名声有损,两家结成姻亲,成就一段佳话当是再好不过。但……”
霍侯爷重重叹了口气,似也不知此事如何处置最为周全。
霍定疆觉得父兄思虑过重,瘪了瘪嘴,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纠结的?本来大兄英雄救美乃是一桩好事,如今倒显得惹了一身麻烦。既然,不能娶的话,那大兄便不娶。颖安王府总不能挟恩图报,强逼大兄娶了郡主?”
霍夫人叹了口气:“嘉和郡主是个女子。”
世道本就对女子的清誉更为苛刻一些,好在嘉和郡主有个强大的家世。否则,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霍安邦默了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最终道:“霍家不能同颖安王府结为姻亲。”
嘉和郡主与表妹的情况不一样,表妹与外男‘有染’的绯闻会毁了表妹,但不会毁了嘉和郡主。
嘉和郡主是皇室贵女,颖安老王爷又是护犊子的性子,几句流言不可能伤到她。流言终将随着时间流逝被新鲜的流言掩盖,但霍家与颖安王府结亲,泰温帝对霍家的猜疑却会日渐加深。
卫珑音垂下眸眼。
大表兄说的是不能,而非不愿。
*
日影西斜。
卫珑音一路沿着回廊拱桥,踏入西厢房的院子。铺满落日余晖的窗子映着男子半坐床榻的身影,夏侯觞已经醒了,她脚步微顿,推门而入。
夏侯觞靠在枕上,面色苍白如雪,墨色长发随意披散,他低垂着头,安静地喝药。
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的药味,以及一丝未散尽的血腥味。
卫珑音黛眉微蹙,吩咐一旁的喜珠点上沉水香,清新甘甜的香味四下弥漫,屋子里难闻的味道慢慢被驱散,总算好闻了一些。
夏侯觞喝完药,小厮便退了下去。
喜珠对床上受伤虚弱的男子充满了警惕和戒备,跟木头桩子似地站在卫珑音身旁。
卫珑音失笑地看着喜珠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知夏侯觞就算病入膏肓,也绝非她们两名弱女子能抵挡住。
“喜珠,你先下去。”
“小姐,可是……”
卫珑音略微抬手,递给喜珠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没事儿,下去吧。”
夏侯觞面色平静无波地看着主仆两的互动,眸色深了几许。
待喜珠关门出去,卫珑音随手扯过一张绣凳,坐在离床边三尺远的位置。
她抬起一双杏色明眸,看着夏侯觞半边红肿的侧脸,抿了抿唇:“为什么不解释?”
为什么不解释?
夏侯觞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开口问的是这个,他以为她会质问他轻薄她的事。
他低声道:“我解释了,无人信。”
一句‘无人信’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沧桑,同样昭示着夏侯觞的人生是多么可悲,竟是连一个相信他的人都无。
夏侯觞本是皇族最小的八皇子,合该鲜花着锦,富贵一生,但泰温帝这个生父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情,不止生父,就是他的生身母亲亦视他为耻辱,憎恨他的出生。
夏侯觞的悲剧来源于泰温帝对美色的掠夺,当年,泰温帝对其母妃的宠爱堪比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然而对丽妃生的八皇子却弃如敝履,不闻不问,甚至深恶之。
为丽妃疯狂,却恨其所生的孩子,当初为了得到美人,不惜出兵覆灭羌巫族,这是泰温帝自上位以来,做的最疯狂最失智之事,也是最受天下人诟病之事,更是帝王垂暮之年最不愿提及的往事。
所有人都以为八皇子死在了十年前的秋猎之中,泰温帝也是这样以为,只要八皇子死了,便可自欺欺人,曾经的污点不复存在。
卫珑音想起那一处藏身的破败废宫,当时不知是何处,后来才知那座荒芜的宫殿是丽妃生前居住的凤华宫,也是夏侯觞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那间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墙壁上遍布稚嫩的道道痕迹,应该是夏侯觞的过往。即使,只是窥得冰山一角,但对于父不喜母不爱的幼儿来说,该是何等的绝望。
这只是卫珑音拼凑出的一点点过往。
还有,当年夏侯觞被梅询所救之后又遭遇了什么,她几乎想象不出来,但以梅询对他的恶毒咒骂,想也不可能善待他。
卫珑音默然半晌,又问:“为什么不离开?”
以夏侯觞的本事,只要他想逃离,就不可能在误会受冤的情况下被打得一身伤。
“若是逃了,岂不是坐实我的罪名?”夏侯觞低垂的长睫掩盖住眸底别样的微光,“总要等小姐醒来还我一个公道。”
还好,她选择站在他身前。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维护,虽然,她看起来比他更弱小。
四下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夏侯觞竟然想要一个公道,指望她这样的弱女子给他一个公道,卫珑音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在她过去的认知中,夏侯觞所谓的公道都是由他制定,从未奢望过想要旁人给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替霍家拉拢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夏侯觞并非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骨子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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