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一丛。
陈旧的名字裹着一张已经模糊的面孔,随着刘达蒙的大呼小叫,渐渐浮现在漆洋脑海里。
他抓抓头发,走回沙发前捞起手机。
“哪个牧一丛?”漆洋问。
“还能有哪个?”刘达蒙相当不满意他的反应,“这逼名儿满世界能有几个撞的,你真忘了还是不好意思想起来?”
刘达蒙能说出“不好意思”这几个字,是有缘由的。
在质问漆洋的同时,他自己也有点儿发讪,回想出中学时那段荒唐的岁月,也不笑话什么男科医院了,幽幽地感慨:“咱们那批同学,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是十年。
漆星确诊那年漆洋退的学,别的记不住,这一茬他记忆犹新,十年整。
时间跟他妈尿尿似的,稀里糊涂就过到了现在。
不过眼下的漆洋没心思跟刘达蒙一起忆往昔。
他点上根烟进卫生间,“丁零当啷”边解裤腰带边问:“遇见就遇见了,你激动什么。”
“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是他,”刘达蒙答非所问地激动着,“那哥们儿大变样了,上学那阵儿跟个瘦鸡似的,现在他妈……”
“现在我要挂电话。”漆洋坐上马桶,“你那边进货的时候,再给我整点儿贴画。”
“给星儿是吧?”刘达蒙立马记下来,没再碎叨,“成,回头我给送家去再跟你唠。”
漆洋都顾不上多答一个字,他真的呼之欲出了。
刚要挂电话,刘达蒙意犹未尽地又“哎”一嗓子,神戳戳地问:“你说他去男科医院干嘛呢,别当时真让你弄出毛病了吧?”
“滚蛋。”漆洋咬着烟皱眉骂他。
电话挂了,耳边猛地一安静,剩下“牧一丛”三个字继续在脑子里面瞎转。
漆洋莫名有些泄劲,上不出来了。
重新酝酿一下感觉,想到漆星还蹲在他卧室门口,二室一厅的老破房子隔音效果有限,他打开播放器随手点了下老歌推荐。
《大城小爱》带有年代感的旋律,在狭小的卫生间盘旋起来,漆洋被缭绕的烟气熏得眯了眯眼。
回忆与屎意轰然而至。
第一次见到牧一丛,好像就是在放《大城小爱》。
十四年前的中学时代,燥热的夏天,蝉鸣的校园,上学路上自行车的铃铛,叽叽喳喳的学生和带着青草与汗味儿的校服,还有歌。
那时候学校的广播站每天下午都会放歌,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选歌权被学生会那几个高年级的女生牢牢霸占着。
应该是初三刚开学的一个下午,他打完球回教室,已经泛红的夕阳光透过格子窗,正好照在讲台上那个陌生的新学生身上。
漆洋跟几个男生推搡着撞开门进来,随手把球往墙角丢。
牧一丛正好转头朝这边看,他只来及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具体什么模样都没看清,球就“砰”地砸在人家脸上。
“砰!”
卫生间门应景地被砸了一下,漆洋“哎”一声,差点儿没给吓夹断。
“别砸门。”他无奈地把音乐关掉,冲门外喊,“一二三四,数到五十。”
漆星安静下来,等漆洋洗完手从卫生间出去,她站在离门口一米远的地方,嘴里无声地默念:三十七。
驴劲儿又上来了。
漆洋也不催,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等她嘀咕到五十,才伸出手:“拿来吧。”
漆星撕了一堆形状各异的纸,有漆洋高中语文课本上的插图,几百年前的《意林》,甚至还有几张漆洋胡乱对付过的作业题。
漆洋去电视柜底下上了锁的盒子里拿出剪刀,顺手把电视打开放着节目,直接蹲地上开始剪纸。
漆星就蹲在他旁边看,一会儿摸摸纸,一会儿拽拽袜子边。
窗外下雪的扑簌声,将电视节目与剪刀“咔嚓”的动静,衬托出一种别样的安然。
“说谢谢哥哥。”漆洋逗漆星说话。
小丫头像是听不见,只伸手去拿他做好的贴画。
漆洋也不强求,拍拍漆星的头,对待猫狗似的,随她去。
刘达蒙答应着改天来给漆星送贴画,第二天漆洋还没下班,他直接拎着一大兜文具跑过来了。
“洋子!”
漆洋刚送走一个来租车的小网红,刘达蒙的车就刹到面前,摇下车窗冲他打招呼。
“停后面去。”漆洋竖起拇指朝肩后比了比,转身先回办公室。
刘达蒙跟他是十多年的铁磁儿,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没事儿就来找他玩,人会来事儿又傻大方,跟漆洋单位的几个员工都是熟脸。
漆洋回办公室刚喝两口水,就听见他跟视察似的,一路散着烟吵吵叭火地溜达过来。
“改天是改今天啊?”漆洋靠在办公桌上揶揄他。
“妈的,实在忍不住。”刘达蒙推上门,把手里刚拆开的整包烟扔漆洋怀里,“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漆洋用两根手指夹着烟盒转一圈,看看上面的商标,刘达蒙说:“不是那个。”
他在拎来的兜里翻了半天,掏出一个大绘画本摊在桌上,里面夹着一张塑封长照片。
集体照,塑封的外壳已经卷边了,中间鼓起几个大气泡。
“咱们班高中毕业照。”
刘达蒙一脸兴奋,把照片“啪”地拍在桌上。
“我记得你没有吧?那会儿你已经……”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去看漆洋的表情。
漆洋没觉得有什么,点点头:“已经不上了。”
“过去了,不提那个。”刘达蒙摆手,“当时我还去找老吴想给你要一张,那孙子不给,留着哥几个照片当传家宝……哎老吴大名叫什么来着?”
刘达蒙撅着个腚,在照片右侧的名单里找班主任大名,脑袋把照片挡了个瓷实。
漆洋保持靠坐桌沿的姿势懒得动,一条胳膊向后撑着桌面,另一只手点了根烟,微微歪着头朝下看。
在刘达蒙的头发丝缝隙里,他扫见几张眼熟的脸。
“最后一排右边那傻子是你吧。”漆洋眯缝一下眼,笑着点了点照片。
“可不是吗。”刘达蒙也乐了,“这傻逼照相师,把老子拍得跟傻逼似的。”
刘达蒙这骂人八百自损一千的尿性,从上学时候吵架就不占便宜。
骂虽然这么骂,可他看着自己的毕业照,还是笑着感慨:“哥们儿那时候真嫩呐,跟现在两个样儿了。”
照片上的刘达蒙顶着一脑袋当时流行、实则土鳖的卷毛,校服绑在腰上,搭着身旁人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确实跟现在像两个人了。
倒不是五官变化有多大,人还是那个人,身型壮了些,气质也不土了。可那种注定只能留在当时的青春气息,在眼前这张濒临三十的面孔上再也看不到了。
“你搂着的是崔伍?”漆洋问他身旁那个五大三粗,故意绷着脸做不吝状的寸头。
“是他。”刘达蒙直咂巴嘴,“这逼坏得淌水,现在也他妈混上公务员了。”
漆洋没做评价,他们几个都是当时学校出了名的坏逼,没脸跟刘达蒙似的评判人家。
“当时就数你和崔儿欺负牧一丛欺负得起劲。”刘达蒙彻底陷入回忆,兴冲冲地把照片往漆洋面前一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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