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鱼养在池子里,青衣等的就是今日,没带颂琴一起来花厅就是打发她去捞鱼。
许氏气得够呛,手扣紧桌角:“付清怡,长辈还在这儿坐着,你就先离开,这就是你的礼数和教养吗?”
“姨母这话说的,这花厅地方大,我又没抡笤帚赶你出去,你想坐便坐着,爱坐多久便坐多久。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带着颂琴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许氏吃瘪,颂琴可高兴坏了,走路都蹦跳着,她还从没见过许氏发这么大的火,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就该这样狠狠教训她,让她以后不敢再上门招惹才好!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直达荣盛楼。
中午饭点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接客小厮站在门前迎来送往,就见个装扮贵气的富家小姐拎着一筐鱼进来:“小二!叫你家掌厨的做成鲈鱼茭白汤。”
小厮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谁家富贵人家的姑娘上门吃饭还自带食材的啊!
在那鱼筐和面前这富家小姐之间来回梭视许久,试探着问:“姑娘,这鱼是您自个儿钓的?”
“是。”
青衣把银子往他怀里一丢,找空位置落座,小厮呵了呵腰,追上去:“总共三条呢,都做成茭白汤您也吃不下呀?”
“那就一条香煎,还有一条......”
青衣正想着,突然身旁有人插话:“劳烦这条鱼我要了,小姐可舍得?”
顺声看去,说话之人一席天青色缂丝直身,外罩素色杭绸鹅绒大氅,用料讲究却又不流于俗物装点,语调谦和,就是插话进来也并不让人觉得冒犯。更重要的是他生的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温文秀雅,笑起来眼梢微弯,眸光微漾。
青衣素来过目不忘,见过一面的人也会留有印象,不禁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呦——小的见过谢公子。”待客小厮含腰招呼着。
这一声提醒,颂琴倒是想起来了,低声在青衣耳边提醒:“谢府公子,谢砚。秋时曾去过咱们府上赏菊。”
哦!青衣恍然,就说怎么会想不起来,当时场面乱糟糟的,她也就是在人堆里随便扫了一眼,才有这么点儿印象。
京中姓谢的不少,要说家中有此卓然公子的只有一户。
当朝谢太师嫡孙,谢砚,十三岁中举,十六岁参加科举便是二甲第六名。
据说原该是一甲前三中的一位,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小,谢太师为锉其锐气,才给了二甲的名次,现在翰林院任职,而其父谢焕兴在都察院任右佥都御史,三代同朝,门庭显赫。
看小厮熟络的样子,便知这人也是荣盛楼的常客,左右不过一条鱼,以她现在这身份再拎着鱼篓上大街卖也不合适,倒不如正好做了顺水人情。
青衣微一屈膝算是作礼。
“就把剩下那条送给谢公子吧。”
“多谢小姐。”
小厮转头问:“谢公子打算怎么个吃法?”
瞧着篓里活蹦乱跳的鲜鱼,谢砚眼梢微扬,唇角也掀起了弧度:“与这位小姐一样,就做道茭白汤吧。”
小厮领命提起鱼篓去了后厨。
本就一面之缘,要了鱼他也该走,只是不知为何,脚下却不愿迈步,想起方才小厮与她的对话,疑惑道:“小姐会钓鱼?”
青衣抬头,挽唇一笑:“深闺无趣,钓着玩儿罢了,算不得会。”
冬钓天寒,寻常男子都坐不住,她一个柔弱姑娘竟能守得住,实在是少见的很,谢砚忍不住起了攀谈的心思:“上次见小姐落水受寒,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江淮跟在公子身后,一脸错愕,他还没见过自家公子对哪个女子嘘寒问暖的时候,视线落在青衣脸上似要看出朵花儿来。
青衣不以为然,美貌是天生的,有人欣赏理所当然!
“将养几日,已经好转,不然也不能亲赴荣盛楼来品他家的茭白汤。”
话中带着笑,上扬的眼尾带着恣睢的光。
时下京中纷传付国公之女因善妒专横被皇帝亲自下旨退婚,虽说流言不可尽信,但这事要是换做旁人,不说寻死觅活,也必定关起门来不肯见人。
她却全然没有半分伤怀样儿,一双乌瞳忽闪着透着灵动,似乎没什么事值得让她挂心。
茭白汤做好,小厮传菜上桌,才发现楼里竟坐满了,一时没有空位,急得满头大汗。
谢砚浅笑,并不为难:“没关系,替我打包带走就是。”
“鱼汤带走回去就不好喝了,不如跟我同坐。”
还没等颂琴提醒,青衣就已大方让了座,认真道:“珍馐美食最讲究时机,早一分太嫩,晚一分太老,茭白汤就得趁热吃才能没有鱼腥味,尝的到鲜香。”
带回去吃不就浪费她辛苦钓的鱼了吗?!
这话如同雪中送炭,小厮殷切看向谢砚等着他做决定,他眉心微动,稍一犹豫,最终还是在青衣的目光中坐下:“多谢小姐。”
一左一右分坐两头,为避嫌,小厮在中间绷纱格挡。
荣盛楼不光吃的讲究,餐食用具也讲究,青衣取银汤匙舀了口,放在嘴里一尝,香的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眼睛眯成了月牙,脸上满是快慰。
十几年日思夜想,如今得偿所愿,焉能不令人欢喜。
“颂琴你尝尝。”青衣舀了满碗,递过去。
颂琴感动的都要哭了,多好的小姐啊,吃什么好的都不落下她!双手接过称谢,端着碗一饮而尽,主仆俩就此品评起来。
虽隔着绷纱人影绰绰,但对面女子一举一动透着鲜活,谢砚眸底多了分笑意,汤也多喝了一碗。
吃到一半,绷纱那头递过来一盘菜:“谢公子,请你吃这个。”
一样的鱼,却是换了不同口味,裹了面粉,炸得金黄,上面还调着酱汁解腻。
谢砚愣了愣,捏着盘缘的指尖玲珑,穿过绷纱底缘就这么送过来,大方的让人意外。
站在一旁的江淮满脸抗拒,在心里默念:不能啊,公子不能啊!此女不安好心,不能走得太近!
眼睛却瞧着谢砚轻轻举筷,落在了那鱼块儿上,夹起一块放入碗中:“多谢小姐。”
完了!
江淮双腿发软,须臾又升起一线恐惧:这付国公之女刚退了婚,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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