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年心痛至极的惨叫并没有影响冬至夜晚的其乐融融。
一竹匾饺子下肚,众人都在这令人渐生醉意的暖洋洋中放下了时刻持着的警惕防备,仿佛极为普通的亲朋好友那般,把酒闲谈。
燕燕精力不支,吃了些饭便回房睡觉,剩下的人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也有贺江年爹娘亲酿的米酒,只一会儿一坛酒便见了底。云鹤与贺昀便出去热酒,贺江年趁着这个空档,悄悄对众人道:“他俩准是想把我们灌醉了,拖到地窖里去。”
陆云笺不明所以:“……拖到地窖里去做什么?”
贺江年满面通红,俨然是喝高了,神情却很是严肃,煞有介事地道:“拖地窖里不容易坏,大冬天的……可以做腌肉啊,或者熏着……熏着吃。”
季瑶闻言,夺过他手中酒杯:“你喝糊涂了。”
贺江年道:“我说真的。你们看他俩的样子,是不是看起来削人切肉就很厉害?一般……一般都是我爹磨刀,我娘下药,至于谁切片,那就比较看心情。”
陆云笺笑道:“这听起来倒是真的,伯父伯母的感情是真的很好,连名字都很有缘分呢。”
贺江年却嘟囔道:“不是缘分,他俩自己取的。他们……他们是在山中修行了几十年的世外高人,无名无姓无家世,修行腻了,就下山看看,但总得有个名字吧,然后他们就挑了两个顺眼的姓氏,一个贺一个云……我娘……我娘说,求个方便,她就叫‘云鹤’好了,听起来就很世外高人。我爹就说……‘行,那我就叫贺昀’。都是……随便取的。”
季瑶看不得他胡说八道,欲起身去煮一壶醒酒汤,却被陆云笺扯住了衣袖。
陆云笺道:“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们。”她原想晚些再给,但看大家都有了些醉意,估计待不了多久,就都得回去休息了,只得提前把东西拿出来。
四只精致小巧的锦囊,锦囊布料上佳,触感柔滑,外头裹着一层轻柔鲛纱,如云雾流逸。
陆云笺道:“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找寻了很久,也想不到有什么适合送给你们的,但我还是很想留下一点痕迹,证明我也曾与你们一同走过一段岁月。
“柳娘的刺绣手艺最是好,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比较拿得出手的也就只剩这个了,里头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灵草香料,还有一些灵石,可以稳固灵力、温养身体的。
“很简单的锦囊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研究了一下怎么把香料和灵石的效用延长,放个几十年,味道也不会散掉。
“你们把它随便放在哪里就好了,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万一你们需要我……或许会有一点点作用。就算我马上就消失,往后的几十年,我也会和你们一起。”
其实陆云笺并不觉得他们会需要她,也没觉得如果她死了,他们会伤心,会怅然,会怀念。
他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振兴宗门,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她只能也只会是他们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同样地,这个时空的陆云笺回来,想必也不会把这段一同走过的岁月看得有多重。
她只是奢望,在这个时空,能留下一点痕迹,在以后几年,还能被再度想起。
不管多幼稚,多可笑,她只想将这奢望尽数道出,从此就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不会再留遗憾。
众人只觉得她这番话有些奇怪,但惊讶已经盖过了其他情绪,因此也没有去揣摩。唯有裴世听她如此说,抬眼望她,眼中神情莫测,手不自知地将那锦囊捏紧,上面绣的皎皎白梅都似要被捻碎。
他的目光太直接,毫不掩饰也毫不收敛,陆云笺自然是注意到了,但她没有转头,说完这些话后,也只是重新坐下,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
米酒不太容易让人有醉意,陆云笺却觉得脑子有些糊涂了。
季瑶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将那锦囊佩在了腰间,上头孔雀羽绣的兰草在暖光灯光下熠熠生辉,比灯盏比月光都更为耀眼。她道:“云笺,你的心意我们自然都懂,也绝不会忘记。这锦囊很好,多谢你。”
季衡也道:“多谢。”
他们二人不擅说温言软语,因此只有寥寥几句,但陆云笺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被灯光晃住了眼睛,眼眶竟有些湿了。
贺江年还没有清醒,他攥着锦囊,嘟哝道:“这个花……不是,这个蝴蝶真好看,云笺你真厉害,我……我肯定天天把它佩在身上,不,我要把它供起来,每天都……”每天都什么,他没有说完,攥着锦囊的手未松,人却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蝴蝶在灯光之下,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裴世坐得离他比较近,因此在灯光映照之下,看得很是清楚,看来看去,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再去看季瑶的幽兰,季衡的修竹,都与这蝴蝶一样,针脚细密流畅,栩栩如生,似随风而动,如与光同辉,鲛纱轻柔,如云雾流于兰草碧竹间,极尽优美生动。
而他的白梅锦囊,虽也是一样的上好料子,手艺却远不如其余三人的锦囊,虽说不细看看不出来,可仔细观察,却觉得这上头的线条、针脚与色彩,哪个都比不上其余三人的。
他看久了,便愈发觉得自己的差了一大截,甚至觉得他们的是巧夺天工,唯有自己的是又笨拙又生涩,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将那锦囊攥得愈发紧了。
……陆云笺是跟他有仇吗?犯得着特意挑一个最丑的给他?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仇,不禁更加气闷。
他盯着被贺江年紧紧攥着的锦囊,无不恶毒地想:迟早把你们的都震碎了给她扔回去。
可那锦囊溢彩流光甚是晃眼,那鲛纱轻薄却让他透不过气,这屋子里的每一分光与热,都在嘲笑他,讥讽他。
这头裴世几乎头晕目眩头昏脑涨胸闷气短,那头陆云笺浑然不觉,摆出了今晚最后一样事物——
是一道糕点,做成了九瓣莲花的模样,是他们几人为了季衡的生辰,特意做的糕点。九瓣莲花中央是一支雕绘了祝寿图的蜡烛,陆云笺将它点燃,映得莲瓣上的糖霜愈发晶莹。
她道:“我听说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度,那里的人们过生辰的时候会在糕点上插上蜡烛,心中许愿,再一口气将蜡烛吹灭,就能心愿成真。”
季衡道:“既已经放灯许愿,何须如此?想必这费了不少工夫,倒占用了你们太多时间。”
陆云笺笑道:“我们下次再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没准一个愿望多许几次,成真的可能性就更大呢?”她没有说的是,她的确也是怀有私心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为某个人过生辰,她恨不得将所有能用作庆祝的活动都堆在这一天举行,在她还在的时候。
她也想看季衡再吹一次蜡烛,就像在现代时,所有的灯熄灭,她闭上眼睛,这一回,趁着他们没有注意,蜡烛熄灭,她亦会做好离去的准备。
季衡推脱不过,依言闭上眼睛,他闭眼良久,才猛地睁开,眸中甚至有些茫然无措。
陆云笺以为是他许好了愿,起身将糕点切好分给众人,将季衡的那一盘端给他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一手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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