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琢玉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家胡饼铺子后院,推开虚掩的灶房门。
“秦姨,花叔,我回来了……”话音未落,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灶膛里余烬微红,映着角落里一件物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竟然两柄细长的弯刀。
她眼睛一亮,这兵器简直太称心了,恰到好处的尺寸,无比锋利的刀刃,玄铁打造而成,也并非是出自一般的打铁匠之手。
刀鞘古朴,刀柄缠着旧麻布,随意地倚靠在柴堆旁,透着一股与这烟火灶房格格不入的森然杀气。
季琢玉看到这东西,不仅不害怕,反而握在手里:“这刀……?”
正在案板前“哐哐”用力揉着一大团面团的秦姨闻声猛地回头,粗壮的手臂上还沾着面粉。
她一看那刀,再一看季琢玉的脸色,那张平时总带着点泼辣劲儿的圆脸“唰”地白了,手里的面团差点掉地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吓死我了!怎么悄没声儿地就进来了!”
她嘴里埋怨着,动作却快得像阵风,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壮实的身板挡住季琢玉视线,手忙脚乱地去抓那两把刀,面粉簌簌往下掉。
“这破玩意儿……是刚才一个不长眼的胡商老爷落下的!五大三粗,嗓门贼大,吃饼跟打仗似的!估计是急着去赶关城门,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吃饭的家伙都忘了!真是晦气!”
季琢玉狐疑地看着秦姨略显夸张的慌乱,又看向那刀。
那刀鞘的样式……确实有些异域感。
“胡商?”她蹙眉,声音带着探究,“什么样的胡商会带着这样的双刀来吃胡饼?还落在这儿?”
“哎呀我的玉儿!”
旁边正对着一个小铜镜、用小拇指小心翼翼沾了点胭脂膏子往唇上匀的花大叔,立刻放下他那宝贝胭脂盒,捏着嗓子,扭着腰就过来了。
他手里还习惯性地拎着他那把时刻不离身、伞面绘着精致缠枝牡丹的油纸伞。
他脸上堆起过分和蔼的笑容,用伞尖轻轻点了点那柴堆。
“这你就不懂啦!那些跑西域的胡商老爷,风吹日晒的,哪个身上不挂点家伙什儿壮胆?路上豺狼虎豹、马匪响马的,多着呢!”
“刚才那位爷啊,满脸大胡子,凶神恶煞,拍桌子吼着要快些,吃完抹嘴就走,风风火火的,可不就把这‘吃饭的家伙’给落下了嘛!你说是不是呀?”
他朝秦姨使了个眼色,尾音拖得老长。
“对!对极了!”秦姨忙不迭地点头,额角的汗混着面粉往下淌。
她一边用沾满面粉的手背去擦,结果糊得更花,一边使劲把那双刀往柴堆深处塞。
“那客人凶得很,跟要吃人似的,老娘……咳,我都没敢多问一句!就想着等他回头来取……玉儿你可离远点,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碰着了可了不得!”
她连推带搡,总算用几大捆柴火把刀盖了个严实。
季琢玉的目光在秦姨花猫似的脸和花大叔那过分殷勤的笑容上打了个转。
秦姨风风火火、咋咋呼呼是常态,花大叔爱俏又有点矫柔做作也早习惯了,两人虽然表现得有点夸张,但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她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好吧……那秦姨你收好点,别吓着客人。我先去换身衣裳。”
看着季琢玉转身掀帘进了里屋,秦姨才像被戳破的皮球,整个人软靠在灶台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大口气,拍着胸口低声咒骂:“哎哟喂,吓死老娘了……这小丫头,走路都没个声儿!”
花大叔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翘起兰花指,戳了一下秦姨的脑门,尖细的嗓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后怕和埋怨。
“跟你说了千八百遍了!那要命的玩意儿,收好!锁进暗格里!当祖宗供着都行!你怎么又随手往柴堆一扔?!当是烧火棍啊?!今天要不是我脑子转得快,编得像,玉儿那丫头片子多精啊,眼睫毛都是空的,差点就让她瞧出不对了!你是嫌咱们在长安城中待得太安稳了是吧?!”
他一边数落,一边飞快地扒开柴火,抽出那对弯刀,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
秦姨自知理亏,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嘴上还是不服软,小声嘟囔:“师兄,我……我这不是想着,就趁玉儿没回来,拿出来擦擦油保养一下嘛……谁知道她今天回来得这么早,跟鬼催似的……下次!下次我保证锁得死死的,钥匙吞肚子里行了吧?”
她看着花大叔像捧着易碎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那双刀塞进灶台旁一个极其隐蔽、布满油污的暗格里,咔哒一声落了锁,又用几块黑乎乎的灶石堵好,这才感觉心落回肚子里一半。
花大叔锁好暗格,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还用他那块绣着并蒂莲的干净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油灰,这才直起身。
他看着里屋紧闭的门帘,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神里没了平日的矫揉造作,只剩下深深的忧虑和疲惫,声音也沉了下来。
“十年了……红刃,咱们是提着脑袋在过日子!玉儿她……她身上背着天大的干系!咱们瞒着她,是护着她!可要是她自己先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泼天的祸事,咱们这点道行,兜得住吗?!”
灶房里,只剩下炉膛里柴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
秦姨也难得地沉默了,只用力揉搓着围裙上沾的面粉,仿佛要把那份心惊也揉进去。
十几年前的那桩事就让它留在十几年前,不该再现世。
玉儿的身世,“天枢阁”这三个字,都不该再被人提起。
红绫的死,把玉儿牵扯到官家身边,已是他们未曾料到的,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不会牵扯出旁的事情。
次日巳时三刻,西市胡记茶肆。
季琢玉特意换了身藕荷色襦裙,未施粉黛,只简单挽了个髻,头上斜插着一根素银簪子。
早早坐在临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频频望向门口。
窗外的阳光透过格栅,在她清秀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脚步声响起,沉稳有力。
季琢玉心头一跳,抬眼望去,嘴角刚想扬起,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冻结。
崔恪一身墨绿色圆领袍衫,玉带銙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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