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依着吩咐,取来了库中上好的苏合香与阮氏素日所用的安神香粉,另备下了一整套调香的细巧器具。
青禾立马上前,手脚麻利地将器具摆放归置,她素日里便是一副沉静少言的性子,此刻独处一隅,更显出十分的专注。
只见她拈起一撮安神香粉,置于掌心,凝神细辨。又取了些许苏合香,将其细细混合,再以白瓷小钵慢慢研磨均匀。
就在这看似不经意间,她借着袖口遮掩,将袖中暗藏着的香粉粉末,混入大半,与原有的安神香粉和苏合香融为一体。
动作行云流水,全无滞碍。
碧玺立在门边瞧着,只觉那香粉颜色似乎比往日夫人用的略深了那么一丝,气味也更沉厚馥郁些,倒是真令人心绪渐宁。
她暗忖这青禾倒真有几分本事,难怪能得夫人青眼。
“碧玺姐姐,”青禾停下动作,“您瞧着……这香气可还使得?奴婢总怕配得不好,辜负了夫人信任。”
碧玺走近两步,俯身嗅了嗅那钵中新合的香粉,点头道:“气味倒是不差,闻着更是沉稳厚重些,想必安神效力也该更足。夫人近日心绪不宁,头风又犯,正需这等沉静的香气压一压。”
“姐姐既觉得好,我就放心了,夫人用着定能宽心。只是分量搭配,还需斟酌,奴婢斗胆,想先试配一小炉,请夫人品评,若觉合用,再行多配。香事虽小,却关乎夫人,奴婢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显恭谨,又透出对阮氏的关切。
碧玺见她行事稳妥,心思细腻,心中疑虑又消减几分,颔首道:“你倒是个仔细的。便依你所言,先试一小炉,待夫人用过再说。”
此香燃起,非但能彻底掩去密陀僧与丹砂的痕迹,其香气沉敛宁和,更胜寻常安神香一筹。
而萱晖堂内,阮氏歪在榻上,蹙着眉以指按压额角。
“夫人,香已调好,您且试试这气味可还入心?”
青禾捧着鎏金卧鸭香炉走进内室。
“这香气……倒真有些不同。闻着便觉心口那股子烦恶之气散了大半,连头也不似方才那般重了。沉而不滞,厚而不浊,确是好香。”阮氏目光落在青禾身上,“你倒真有些门路,没枉费我一番信任。”
青禾忙跪下道:“能解夫人烦忧,是奴婢的福分。此香奴婢尚可依夫人喜好,再调浓淡,务求夫人用得舒心称意。”
阮氏满意地点点头,连日来的烦闷似被这香驱散不少,看青禾也顺眼了几分。
她挥手让青禾起身,“甚好,这调香的差事,往后便由你专司。所需香料器具,只管问碧玺支取便是。用心当差,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夫人恩典!”
此时细雨如酥,栖云院内一片静谧,唯有檐下雨滴敲打阶前青石,发出细碎清响。
沈清棠撑着油纸伞,匆匆穿过庭院。雨水打湿了她藕粉色裙裾的下摆,绣鞋上也沾了点点泥星,她也顾不得擦拭,急促地步入内室。
“阿茴!”沈清棠顾不上拂去斗篷上的湿气,几步走到昭茴跟前,将怀中犹带体温的纸卷塞入昭茴手中,“幸不辱命!喏,你要的功课我带了。”
“阿耶案头的副本,近三月涉及北境三镇军粮调拨的,都在这儿了。”沈清棠朝昭茴附耳道,带着几分邀功的俏皮,“我誊录时手心都沁着汗,生怕漏了紧要处,又怕被人瞧见。”
“难为你了,阿棠。”昭茴接过那叠还带着潮气的宣纸,触及纸张,心头一紧。
她拉着沈清棠在窗边软榻坐下,亲手斟了盏温热的杏仁茶递过去。
“说这些做什么!”沈清棠摆摆手,接过茶盏也顾不上喝,神色转而凝重,“快看看,可有古怪?我瞧着那些数目字迹,脑袋都大了几圈,只知这里头浮记虚报之处甚多,旁的,却实在瞧不出门道。”
昭茴不再多言,敛了心神,取过那叠宣纸,凝眸细阅。她看得极慢,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勾画。
窗外的雨声似乎远去,室内只余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良久,昭茴的目光定在一行看似寻常的笔迹上,“阿棠,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页,“押运官庞显禀报,‘永丰号’漕船承运新粮五千石,于三月十九日抵通州仓,卸粮入库,交接文书签押俱全,批注新粮足额,粒饱色正,验讫无误。”
“是这句,有何不妥?”沈清棠凑近细看,“这庞显的签押我也认得,是户部漕司的老人了。”
昭茴抬起眼,眸中锐光一闪:“阿棠可还记得,去年北境大寒,秋粮歉收,朝廷为应急,曾特旨渚州调拨了一批去岁留存、品质上乘的陈粮,专供边军应急度荒?当时户部与漕司忙得不可开交,伯父亦是经手人之一。”
沈清棠略一思索,点头:“确有此事!阿耶当时还为此事熬了几宿,反复叮嘱漕司,说陈粮转运更需仔细,防潮防霉是重中之重,务必确保军粮质量,勿寒了戍边将士之心。而且,我还记得,那批陈粮数量不小,因是应急,并未全部运走,按例应优先清运才是。”她说着,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看向昭茴,“你的意思是……通州仓里,那批陈粮还在?”
“问题便在此。”昭茴指着宣纸上“新粮”二字上,“你且看这批注,此次承运,押运官庞显报的是新粮。可据我所知,去岁那批应急调拨的陈粮,尚有相当一部分积压在通州仓待运。北境今春虽仍有寒意,却并无大灾,去冬运抵的粮草加上今春地方筹措,粮储尚可支应。按常理,户部与漕司调度,当优先清运陈粮,避免积压霉变,造成损耗。何以这艘船不运这积压待清的陈粮,反去承运本无需急于北运的新粮?”
沈清棠一怔,秀眉渐渐蹙紧:“你是说……有人故意将本该运走的陈粮压下,反用新粮顶替?可这……图什么?新粮陈粮,不都是军粮么?数目对得上便好,何必多此一举?”
“数目自然要对得上,否则交接文书如何签押?如何蒙混过关?”昭茴眸中寒意更盛,“阿棠,这新粮和旧粮大有文章可做。你细想,去岁北境歉收,朝廷为购那批上乘陈粮应急,是按市价极高的时估所定,一斤陈粮的耗费,几乎抵得上今年新粮的一斤半。若有人将高价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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