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忘川,便看不到云卷云舒的碧空了,天色泼墨似的漆黑,泛着莹莹幽光,血色的曼珠沙华绽得娇艳而神秘,摆渡人哼着独特的乡曲,载着一个又一个死后呆然的魂灵。
“魂兮归西,归故乡……”
忘川对岸属于人间的一片天也黯淡了下来,云层抽丝剥茧般,层层叠叠的蓝,云水蓝被稀释的干净,蔚蓝、星蓝、品蓝色,海清的天翻涌着,天际回荡着悠远的回声,澜夜慢步降临。
杨婉竹抱着双膝,坐在忘川边上,和那摆渡人唱着反调,人家唱一句“魂兮归西归姑娘”,她捏着嗓子来附和:“早死晚死都得死。”
话糙理不糙吧。
摆渡人听得脑筋直跳,两臂划着双桨就朝杨婉竹杀来,黑斗篷底下的骷髅脸用力做出四不像的表情,劝道:“姑娘,你莫要如此悲观嘛。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死后魂归故乡,有何不可呢?”
杨婉竹连忙摆手:“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我就说嘛,你们小年轻的想法太多,”摆渡人看了一眼身边的顾青莲,拖着下巴思索道,“哦我明白了,又是一对私定终身的小情人啊,我摆渡人向来是劝分不劝和的,看到孟婆家的阿喜姑娘了么?人家算命地来讲,她有宿世的姻缘,可是下场还不是——哎!”
杨婉竹愣道:“阿喜姑娘怎么了?”
摆渡人拢紧斗篷,叹息:“你们刚来吧,也就是昨天的事,我和孟婆搭班这么多年了,她吃嘛嘛香,也不记仇,顶良善的一个老婆子,就阿喜这一个女儿,领来一个女婿,瞧着也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做出杀妻证道那种事了呢!一言难尽!”
“啥子!杀妻?证道???”
要不是顾青莲挽住她的手,她差点没栽忘川水中。
摆渡人又唱了起来,双桨缓缓划动,慢慢将摆渡船拉入远方。
杨婉竹呆呆道:“多半是要来活儿了。”
今日忘川水不开业,孟婆摆摊的老地方空空如也,她回到屋中,看着床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儿阿喜,干涩的唇角轻轻动了动,心中有种麻木的悲戚,可却连女儿的名字都叫不起。
她沉痛闭目:“阿喜。”
女儿有八分像她,狭长的吊梢眼,眉心有颗朱砂小痣。但她因是孟婆的原因,从来都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忘川之水,忘情忘忧,忘记了至亲。
孟婆生生世世守护着这片神水。
“我早就说了,要你忘了他,可你不听,什么宿世的姻缘,都是狗男人的谎言罢了,”孟婆低低地颤抖着,紧握的指缝间渗出汩汩血流,“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要我如何救你啊,要为娘如何救你啊?”
阿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石剑没入胸口,她死前一定很痛吧。
孟婆是抱着阿喜的尸身走入正道司的,那个明媚的姑娘已然倒下,血在胸前结痂,她进了门坐下,把尸体搂入怀中,仿佛怀抱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杨婉竹回到正道司后,就把从摆渡人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水不深他们,事关九嶷,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想到孟婆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杨姑娘,我听说过你,比武大会一举成名,缉妖司又破奇案,”孟婆上来先给她戴了一顶高帽,接着说,“你敢违背神殿的任职令逃到我这里,我并非不知,按规矩,身为孟婆我必须每日饮忘川水,但实不相瞒,我给自己喝得都是普通的水。我此次来找你,便是想和你联手,搬倒九嶷神宫的空桑长老。”
杨婉竹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孟婆语不惊人死不休,面无表情道:“空桑长老,也就是阿喜的生父。”
“噗!!”
这下子不止杨婉竹,水不深和山无名惊掉了下巴。
孟婆拍打着女儿的背,低声道:“阿喜的生父,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九嶷神宫最具资历的长老——空桑。”
杨婉竹强作镇定:“可是您为何现在才说呢?”
“我早就说了,那时缉妖司的少司是柳方士,他对我好言规劝,我一时糊涂,才选择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孟婆冷笑,“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多亏了杨少司你,柳方士的丑恶嘴脸才大白于天下。有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我根本没有辩白的权利,想当年,我也曾是九嶷三长老之一……”
孟婆,或者叫她浮玉。
合欢宗在数百年前也曾盛极一时,浮玉为一宗之主,而那时候的九嶷神宫初建,空桑长老频频来访,请求两派合并,浮玉拒绝的干脆:“你修无情道,如何与我合欢宗合成一派?”
“他心有大志,不曾被我一言击溃。”孟婆回想起那段荒谬往事,目露泪花,“他三番五次地来找我,我见他心意至诚至坚,不自觉地恋慕于他,答应了两派合并。”
杨婉竹问:“那后来呢?”
“后来……”
空桑一心修道,她的爱慕之心不曾有机会宣之于口,直到有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她意外听到了他的心事。
他舞剑的手罕见地端着酒杯,孤单地与月对饮:“浮玉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坚持么?因为神殿——那至高之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无能之人!仙门百家俯首叩拜之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是一个傻子!”
他半跪在地,酒盏摔下,虚声道:“我也是个傻子,是个半点天赋都没有的傻子,我此生修为,大概是要止步于此了。”
他心中有情,有对苍生的悲悯,有对命运的愤懑。
孟婆深吸了一口气道:“他这个人,只是看着冰块一样,实则最不适宜修炼无情道。我不忍看他痛苦,就趁着他喝醉酒的一夜,同他共修合欢,阿喜也因此在我腹中孕育,我们合欢宗修得是纵情合欢,自那日之后,我再没碰过旁的男人,外加有了阿喜,修为大不如前。也正如我意,空桑的功力大涨。”
杨婉竹神色复杂:“所以说,空桑长老居然——修得是合欢宗?真看不出来啊,多禁欲系一老头啊。”
孟婆:“不,他修的是无情道。”
杨婉竹有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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