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苒苒刚出办公室,就收到了唐黎的微信消息。
【糖梨:苒苒,中午一起吃饭吗?】
【斑比:改天吧,中午我有约了。】
【糖梨:男人?】
【斑比:是啊,男人。一个秃头老帅哥。】
【糖梨:……】
【斑比:逗你的,就是跟客户临时约了个午餐会议。】
【糖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审美都发生质变了。】
【斑比:别贫。忙了,回头聊。】
低着头回完消息,鹿苒苒步入电梯。问一旁随行的孙小雪:“餐厅包厢提前预约过了吧?订好了吗?”
孙小雪摁下车库楼层键,回头作答:“已经订好了,按您的要求订了向阳面的临湖包厢。”
鹿苒苒略作回应地一点头。以手机作掩,抬眸看向了她手中拎着的限量包。
刚上架的新货,全球就三个。以孙小雪的薪资大概率是承担不起这包的价额的。
鹿淼舟最近跟她走动挺频繁。
禧尚茶舍三楼包厢。鹿苒苒在榻榻米上坐下,拿起电子菜单粗略看了看。
为表诚意,她在跟客户发起邀约前细查了他的社交软件。相约见面的客户姜董是扬州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作为参考,她特意根据客户的饮食喜好命孙小雪订了这家距离森创约一小时车程的茶舍。这家茶舍口碑不错,老板也是扬州人。
茶舍临湖有竹,择址雅致清幽。更难得的是,经营茶舍的老板是个擅茶道懂生活的人,预约时会根据客人的喜好精心挑选好配套的茶具,也会顺应时节、天气等诸多外界影响因素,定期推出限供茶品。
姜董还在来的路上。
鹿苒苒端正跪坐于茶桌前,轻摇手中的三角蒲扇,用小火慢慢烹煮着炉上的茶水。挑茶滤茶,包厢内萦绕着阵阵扑鼻的茶香。
泡茶,原本就是一个静心的过程。心绪渐渐静下,脑子里关于茶的旧事慢慢翻涌了上来。
钱珣也喜品茶,从前偶尔得闲,能在茶室待上大半日,重复着琐碎又复杂的烹茶细节。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莹白,西斜的日头和袅袅茶炊的烘衬下,恍若精雕无暇的玉石一般。
在茶室给他打下手,都不用特意与他说上什么话,光是看他捻茶、滤叶、嗅香,也着实是一种享受。
或许是受他的影响,她对茶艺也略懂一二。赶巧撞上了邀约客户的喜好,也算能应付。
走廊外忽起的争吵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微拧眉,朝斜后方的孙小雪稍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看看。
孙小雪点点头,掀开门帘,出去了。
叫叫嚷嚷的声音渐近。守在门外的人似在极力阻拦,但没能拦住。
“哗啦——”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大力踹开了。
进门的那位似乎是带着很大的脾气,步子落得极重,连带着包厢的地板都在震颤。
鹿苒苒盯着震出波痕的杯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拿杯泼了一脸的水。
她冷不丁被入了鼻腔的茶水呛到了,猛咳不止。
急急跟进门的孙小雪给她拿干净帕子擦脸,一手护挡在她正前方,冲来人的方向嚷嚷着:“鹿总!鹿总,你不能这样!”
又急又气的语气,配上她那副震惊又无奈的表情。是块演戏的料。
要不是她一早就知道孙小雪是那些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她说不准还真会被她这“忠心护主”的假象给骗到。
鹿苒苒拿过帕子,不疾不徐地擦了擦眼睫上挂着的水滴。视线清明了,这才掀起眼皮,看向了桌对面来势汹汹的鹿淼舟。
她精心打理过的发梢上挂着泡开的茶叶,额角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模样狼狈,面对突发状况的神情却异常冷静。
鹿淼舟盯着她那张被妆弄花的脸,从鼻腔里哼出个笑:“鹿苒苒,能进森创,你很得意是吧?”
鹿苒苒掸开了他欲触碰自己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能从她眼中看到预期中的愤怒,鹿淼舟多少有些失望。一把掀了桌子,用力指了指她:“在背后阴我是吧?今天就是给你个教训。鹿、苒、苒,你给我记好了。只要有我在森创,我就不会让你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你且等着吧!”
“嗯。”鹿苒苒点点头,语无波澜地应了声:“我拭目以待。”
这么闹了一场,鹿淼舟似乎还不解气,临出包厢前又踹了一脚烹茶的小炉。
他运气不太好,被灼人的炉子烫了脚。蹦跳抱脚,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鹿淼舟一向沉不住气,如今看来,他比她想象中的好像更单纯,尽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森创真要如了小叔的愿交到他儿子手上,早晚得给这混小子败光。
鹿苒苒对他这般无礼的举动没觉得多气。她这会儿只是觉得庆幸。往好处想,起码第一煮的茶水已经放温了,不至于让她烫伤。
她拦住了还想替她擦拭面上茶水的孙小雪,低着眉眼整理妆发。
“鹿淼舟竟然能那么精准地知道我在哪一层、哪个包厢。他不去摆摊算卦,还真是可惜了他的掐算能力了。”她笑叹了声“有意思”,转头看向僵立一旁的孙小雪:“你说是吧,孙秘书?”
孙小雪迅速低下头去,避开了她直直看来的目光。遮掩着撩了撩发,心虚道:“兴许……鹿总是有事路过?恰巧遇上。”
“那还真是挺巧的。”鹿苒苒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
她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合上补妆镜,吩咐道:“换一个包厢,跟茶舍对接好之后立刻联系姜董的秘书,把换好的包厢号告诉他。车里有个浅绿色的手提袋,里头有我备用的衣服,联系司机,让他把衣服送上来。我跟姜董约的时间是一点,距离一点还有十分钟。动作快,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孙小雪为难道,“可是这家茶社很难预定……”
“如果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妥。”鹿苒苒打断了她的话,起身攥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拉了过来。贴着她的耳,低着声,威胁道:“那……刚刚的事,就过不去。能听明白吗?”
孙小雪自是听得懂她的话外音,忙不迭应了声:“明白了。”
包厢里到处都是碎瓷。鹿苒苒没再管一旁着急电联茶舍老板的孙小雪,踩着细高跟,优雅提裙,跨过一地狼藉。
行至洗手间外,手机响了。是姜董打来的电话。他歉意表示半道遇上堵车,还得在路上耽搁会儿。
隔着手机礼貌寒暄了几句,她挂断电话,暗松了口气。
一双男式皮鞋停在了她几步外的台阶上。
是纯手工的高定款,她认得这设计风格。
钱珣。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苒苒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皮鞋,不由纳闷。
他是个极挑剔的人,从前他从未在外头的茶舍饮过茶。要么嫌店中的水质太硬,要么嫌茶叶太陈。
典型宁愿渴死,也不愿沾一滴他眼中“污水”的矫情怪。
他突然跑这来,难道……是为了见客户?
这么巧?
可,以他的性格和商圈的地位,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他几时迁就过旁人?
脑子乱糟糟的。比起巧遇,更让她觉得介意的,是她难以接受自己以这样一副狼狈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被人泼了一头一脸的茶水,也不知头发丝里是不是还有残留的茶叶没清理干净?
感觉自己落了下风,很丢脸。
他该不会借机嘲讽她吧?比如——
“呵,女人。你离了我,就为了活成这样?”
“……”油腻。
不会不会不会,他可不是这风格的霸总。
鹿苒苒一秒否定了过分脑补的剧情。琢磨着,以他那冷冰冰又死要面子的别扭性格,估计再见面,他连句话都懒得跟她说。
在她还在挣扎盘算着要不要抬起头,跟他来个久别后的“温情”对视时,他又有了新动作。
迈步下台阶,错身越过她,走了。
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鹿苒苒虽有所料,但还是有些惊讶。愣了愣,一脸震惊地回过头去,看向钱珣走远的背影。
这狗男人!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十来年了。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吗?
奇怪,她为什么在生气?
明明刚刚被鹿淼舟泼了茶水都只是觉得他的行为幼稚可笑,这会儿她怎么会生气了?
不行,不能生气。生气就代表她被挑衅到了。
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平缓一下愤怒的心情。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头都不回地拐出了视野尽头,安慰自己他只是间歇性眼瞎。
因为瞎了,所以没看到她。
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多了。不过他这过分冷淡的反应,还是让她有些难以理解。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装不在意?
“装什么不在意?你不就是因为收到风,知道你的小苒苒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才来的这家茶舍嘛。”
沈逸白挺手欠地拿走了钱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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