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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八日·棋布错峙

小说:

秦筝

作者:

李小逸

分类:

古典言情

《秦筝》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峄阳陷在漩堆里,听着巧文摔上笼门。她竭力抓持着周围,企图坐起身来。但稍稍一碰,围绕的东西就零散而下,就像溺上的潮水一样,将她沉压埋住。腐臭的气息更是无形的水,灌过她的鼻息。峄阳慌张停了动作,就这么静静躺着,俄而小心抬手,识着边上冷硬的东西。

指下扣出两个微黏的圆洞,峄阳摸了一会,随即惊声叫了出来。

那是一个骷髅。

峄阳悸搐着外爬,但惊动的白骨更加激乱。身前、身后、身下,大大小小的亡人骨架在她的挣揣中碎裂崩滚,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吞噬。峄阳惊恐低泣着,时不时地干咳翻呕。胸口的腐血滴在白骨上,合成共同的气味。在这种同化之下,她觉得自己也快变成尸体了。

“阿颓,我害怕……”

峄阳在白骨中疲累地吁着气。

之前在公子府里,卫颓就是她的眼睛,他帮她看见一切,在黑暗中建成一个世界。可是现在,这个世界随她的信仰一样,都快渐渐崩塌了。

“你不在也好,你说了,我可能就更怕了。”

峄阳卧在尸堆里,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少焉,她缓缓拔开白骨,触探着可以撑凭的支点,然后死死扶住那里,试验着抽出身体。峄阳哼着《弭争》的调子,摸索着前路的碎骨,然后一寸一寸的,持续向上爬去。中途间,她抓到了抛落的战袍,那袍子已经残秽不堪。峄阳揪着它裹到身上,打着寒战蒲伏前行。

“你不是一直想听《弭争》吗?我要是编出来了,就是弹给钟寒也不弹给你听,就不弹给你听!谁叫你把我给扔了呢……”

峄阳谐戏说道,爬着握向笼门的荆栏。

挣衡出身体后,峄阳长长吐了一口气。她在风里哑了许久,最后默默叹道:“那个约定,你输了,阿颓……”

峄阳抿咬嘴唇,尽力勾出微笑的样子。她解下头须,似乎是倔强,又似乎是赌气一般,捻散里面的丝线。那头须已经被拆得快没几根了,等到再系回时,它已然承不起盘挽的青丝。

峄阳有些自我恨恼,她觉得自己变得愈发软弱了。明明泰然而死的忠仆比比皆是,坚贞不移的弃臣也不胜枚举。而人在危急之刻,做出什么也都不难理解,更何况公子适一家又对她恩重如山……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会这样的摇摆不定,恐惧失神?

峄阳苦思了许久,她怀疑过自己的意志,也反省过自己的内心。最后,她终于找到了所谓的症结。不为别的,是她“贪”得太多了。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只把阿颓他们当做主人而非亲人的话,那就好了……

峄阳自嘲着一笑。

泪水从心间升腾,贮满了空洞的瞳仁。峄阳不断地吸着鼻子,于是血珠便代替着泪珠落下,染了掌间的丝弦。

峄阳撑持着,将血线缠绑于笼栏。她只剩《弭争》了,但……《弭争》还要她吗?

溃腐的伤口上还有巧文踩过的印迹,峄阳用指扫了扫尘泥,一手顶着痛痒处,一手抚上栏上的丝弦。

那个尾声还是残在那里,徐徐焦熬着她的时间。峄阳甚至想随便编些什么,草草收结了就算了。

她颓然地想着,当急火烧至顶端后,一切就泄成一种自弃似的豁然了。

算了算了,反正《弭争》注定是断了。

月色孤寒,烁向她颊间的一珠凄泪。峄阳触着丝弦,一时冲动想要把它一把扯断。可是气力使到指尖后,她的手指又开始自主勾动起来,再一次地试音拔弦。

峄阳无奈笑了笑,咧开的唇角抽颤勾起,恰好接住那滴泪水。

算了算了,就当是它陪自己走完最后之途吧。至于其他……生死由天,全断随缘,这样便不会害怕了。

同样也不会再失望了……

钟寒小口呷着黄桂醪,观赏着悬空的冷月。酒囊已经快空了,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应该多灌些甜酒的。

钟寒晃了晃酒囊,俭省地别回腰间。死夜里荡来一声停马的动响,钟寒双眸一闪,与窗外的苏小丙对了个眼神。苏小丙对她点点头,一溜烟不见了。

“听说你认罪了?”季滑走到那个撕破的窗边,往里面窥道。

“废话。”

“那兵神给吾这个,又是何意啊?”季滑拿出象牙带钩,吊着眼说道。

“让你救我的意思。”钟寒翻了翻霜睑,又拿出了酒囊。

“救你?”季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哼笑道,“兵神认的都是死罪,要吾怎么救您?”

“太师那么聪明,黑白都能颠倒,还转换不了生死吗?”钟寒嗤诮道。

季滑立即摆出一幅无辜的样子说:“害您的是公族大夫,兵神可别冤枉人!”

“反正我已经被冤枉了,冤枉你又能如何?”钟寒懒得跟他解释,直接问说,“太师不想要相邦之位吗?我若名正言顺地死了,这位置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赵大夫的了。”

季滑心间略悸,他疑眉诮道:“难不成兵神能给吾?”

钟寒启开酒囊,嗅了嗅后,还是没舍得下嘴。

“这场局里你的身家最干净。只要你悄悄告诉大王,我是秦国逃亡的殉人,冶夫全家都是被迫殉葬的,这样我就只剩欺君和私逃之罪,而赵大夫犯了构陷之罪。你再说你为了卫国放下私见,通知甘鸿改了史录,以掩护王之良将……”她移目睨向窗侧,“后面自我表功的话,你应该比我会说吧?”

“那件事情,你没跟大王说?”季滑微微惊诧。

“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喜欢说,那就请你帮我说吧。”钟寒饮了口黄桂醪。

“呵,吾凭什么要帮你?”

“就凭你被我钓来了。”钟寒收了酒,悠然地倚筝一靠,“如果我死了,那就会是你们的战局。”

峄阳的那番话忽而叩向季滑的耳畔,他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吾为何不能先弄死你,再弄死赵大夫呢?”

“真对不住,我已经让人把实情告诉了王后。”

季滑闻语一瞠,登时心悸生澜。

这时,陈风恰到好处地过来。她上报道:“兵神,王后得了大王恩准,现与公族大夫共用晚膳。”

钟寒点点头,继续对那个懵神的人说:“那支箭没射死那个丫头,于是我就把它送给了王后。想必现在,王后已经转赠给赵大夫了。人都会及时止损,你猜赵大夫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燕姬将羽箭摆在赵骍面前。男人聚眸凝视着,只觉怵心刿目。清羽又上前报了那两人的死况,赵骍虽然面上不以为意,但暗中已惊惕不休。

燕姬让清羽出去望风,空寂的宫室里,她悄悄窃问道:“舅父,那两个人是你下手杀的吗?”

赵骍立马摇了摇头。

“那公子颓的事……”

“燕燕!”

赵骍恍然失色,燕姬愕眙着他,呆呆唤道:“舅父……”

“燕燕,这不是你该参与的事。我不是告诉过你……”

“舅父是告诉过我小心行事,但舅父为何要冒险做这种事?”燕姬打断他的相劝,不解地说道,“舅父,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我们是一脉之亲。我不想当一个傻子,舅父也不要把我哄成一个孺子!”

赵骍向外探了探,又在各个角落打量了一番。确定安全后,他拉过燕姬低语道:“大王要杀公子颓!那孩子仅有十岁,其父在世时,曾于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发过誓,必要保护他的后人!”

“但是太师是个小人啊!”燕姬悄声急道。

“我知道,可……”赵骍懑然一叹,“峄阳那孩子已经被抓了,子和与子羊又在钟寒手里。一旦她追到酒楼,那两个替身就得毁容代死!而且……”

赵骍郁思了一会,少时,嘅息续言。

“而且这样也只会哄过季滑,那女人是不会相信的。反正大王也偏宠钟寒,就是死罪,也会找理由赦免……”

“原来那姑娘身担着这么多条命。”燕姬怅惜道,“我说呢,她怎么连假地点也不肯招。”

赵骍有些惊愕,他说:“你连她也查了?”

“与你们有关的一切,我都尽量查了。舅父可别小看了清羽。哦对,舅父还不知道吧,出嫁前父侯交给了我一个任务,与当年外祖交给舅父的一样。”

“燕燕!”

赵骍勾颤眉尖,他谛望向甥女,一时泪语凝噎。

燕姬黯神垂目,说:“父侯总是对我说,我要爱我的国土,忠于我的家族。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爱我家国的方式,就是去盗取别人的国家;为什么偿还恩人的方式,就是去谋取别人的利益;为什么拯救他人的方式,就是去借取别人的性命?!”

“燕燕……”

“除此之外,再别无他法了吗……”

燕姬哽塞许久,她凝望着悲郁的男子,最后,愧痛而决绝地说道:“舅父,公子颓的事我会去劝大王,但……诬陷兵神细作之事,你去跟大王认罪吧……”

“燕燕!”赵骍红着眸子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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