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一派死气,秃露出的红土层上蹦出几只蛐蛐,昂首阔步,宣告着它们才是此地的唯一户主。
刘煌顿感上当。
“家在何处?”她剑身驾在男人肩头。
“姑娘,有话好说,别急嘛。”
说着伏檀在前开道,绑在一处的双手拔开地上的杂草丛,清扫着地上土泥,两只蛐蛐正对月清吟着,忽然被立起的木板弹飞。
一番扬尘后,红土之下,木制的方型门板开启,瞬间冷气从地底涌出。但再冷也没有墓里冷,刘煌能感知得到,地下应当常有人的痕迹。
透过门板,入内的洞口漆黑深邃。
“你住在地底下?”
“外面都是乱兵嘛,我一介柔软男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能屈身住地偏远了些。”他双眸莹润。
刘煌将信将疑,“此处住了几户人家?”
“不瞒姑娘说,此处方圆百里就我一户人家。”
刘煌剑抵他喉,示意他先跳下去。
进入洞口后,地上的木门抬下,遮住天光,地面又恢复如常,看不出有人来过。
刘煌从男人腰上一通摸,搜出锁门的钥匙佩到自己身上。
察觉到手上的藤条微动,她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前世目盲常年不能视物,身处黑暗中她不仅不受扰,五感反而更敏锐,甚至有丝久违的怀念。
“姑娘的剑是不是可以放下了?长期把着容易手酸的。”
“不可以。”
伏檀识趣点头,“举着也好,我就是怕姑娘手累。”
“你家有几口人?”刘煌开口,也好晓得待会要应付几人。
“说来惭愧,家中只有一个年迈体衰的老父亲,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老父亲?”
伏檀应声:“父亲很老了,我们孤儿寡父无亲无故,迫不得已才躲到了地下居住。”
“你母亲呢?”
“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略微啜泣,“不瞒姑娘说,山里头埋的那位尊贵之人,就是——我的母亲!”
刘煌如遭雷霆。
“当年女帝驾崩,我父亲不过是一时宠幸的乐师,无依无靠,便带着我居在母亲坟旁,以便时时能见到母亲,所以我才宁可不要钱粮,也不忍见人发丘,那可是,家母之墓。”
伏檀一顿胡诌。
刘煌伫立着,几已石化。
“原来是女帝之子,怪道如此熟悉女帝之事。”
“姑娘过奖,我如今不过一介草民,但记得母亲生前留过的训诫,爱民如子。”
他一字一字吐出“爱民如子”,刘煌捏着藤条的拳头暗暗攒紧。
“姑娘绑我抢药,母亲知道后,想必也不会介意的。”
“是啊,我也觉得她不介意。”刘煌皮笑肉不笑。
更不介意取到药后打她的“孩儿”一顿。
通道很长,刘煌缘壁摸行,石土夯的墙体凹凸不平,触摸起来像□□的表皮,她感到新奇。
走向尽头,一座地下屋舍展现眼前,月光自上方不可窥见处洒落,射在水塘中,水色通体碧蓝,整个水塘如一颗落水的青金石,流动着光辉,映亮满洞光景。
刘煌一时移不开眼。
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水塘,在此之前,原来水泊可以不和青草一个颜色、也不夹杂着有腥味的殷红。
“这是何颜色?”
“碧蓝。”
“这就是碧蓝色……”她喃喃,思绪恍若杳杳飘回数年前,那个氤氲着椒兰香的屋檐下,礼官为她讲着外面的故事,说着大地尽头,全是水。
碧蓝的、望不到尽头的水。
“你父亲可有名讳?”刘煌正色起来。
伏檀:“姓伏。”
刘煌眼中的星火又寂了下去,姓伏?怎么会是姓伏呢?
她把剑指高,架着人走向屋舍,“我不杀你,只为求药,顺便取些钱财,取完自走,你老实待在洞内不会有任何伤痛。”
那人轻点头。
门闩抽下,伏檀先进门内,见里面没有埋伏也没有人,刘煌放心入内。
油灯点亮,黄豆粒的火光逐渐升起。
她举着烛碗,照清屋内情形。
——家、徒、四、壁!
一卷席,一张台,一台药柜,没了。泥巴墙黏杂的几根枯草,宛如秃顶上垂死挣扎的毛发,在对作为访客的刘煌摆手。
哪来的钱财!哪来的粮!
“钱银呢???粮米呢?”
“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什么钱。”身后男人气息变了。
刘煌闻声回头,他已经不知何时解开了绳索。
伏檀舒动筋骨,“游戏结束了。”
“你能挣脱……?”刘煌看着地上扯裂的藤绳,需要的不是一般气力,蹙眉拔剑。
然而剑身刚亮出零星雪白,一股遒劲格挡住剑首,将剑推回鞘内。
余力顺着剑身传来,刘煌的身骨本来就饿了数日,尚未养好,连人带剑震在地上。
伏檀居高临下走进她的视野,屈膝,慢条斯理地掰开她握着剑的五指。
下一瞬,剑鞘一个顶起打在男人修长的鼻梁骨,刘煌顺势飞身扑上,压住他,握紧手中佩剑。
剑刺偏了,伏檀找准时机一个翻身占据上风,换刘煌紧紧压在他身下。
“你打人好痛。”他嘶地揉着鼻骨。
“还有更痛的。”刘煌偷瞄了眼门外的水塘,深知自己没吃几口饭食的力气,蛮拼定然无胜算。
她乍然扯开男子的腰带,以自己做抛力,纠缠着他,一路翻滚,向水塘滚去。
一声噗通,两具身躯双双入水,浸入光影粼粼的水塘,水花四溅。
身上的衣物湿透,粘稠贴着细汗淌过的肌肤。
男子的腰带纠缠中彻底被刘煌扯下,飘荡水中,靛蓝色的外袍衣门大敞,露出被水濡湿的中衣服,与若隐若现的肤色。
他的唇角翕平了下来,神容隐没在青丝暗影中,看不真切。
转瞬间,反照在墙壁的水光乱了。
二人在水面争夺着佩剑,互不相让。
“你不是盗墓的?”刘煌咬着牙关叩紧剑柄。
伏檀轻哼,“猜对了。”
配合她受绑的种种,从一开始,便是他的伪装。
这点刘煌在见他自如解开束缚时便意识到,可依然想不通,他分明能挣脱束缚为何在帝陵时一言不发。
直接在帝陵争斗,利用山行地貌岂非更佳?
直到记起墓内他说的话。
会留下血迹。
那时他不是在暗示她不愿在墓内见血。
而是不愿血迹玷污帝陵。
慎重到就连污染墓外的土层都不愿意,定要等彻底远离帝陵,才与她显露真实面貌。
现在想来,刘煌之前便觉他整理墓内书卷的举止极其古怪。
寻常盗墓人贪图金银财宝,发丘是根本不会在意墓室损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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