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轻漾，波光粼粼，岸边风幽幽卷着三两潮湿，岸上人却怒容满面，眉毛倒竖，难衬风雅。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子！”赵诚厉声呵斥，脸色阴沉。
赵问水背对着一行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站得笔直，不曾反驳一句。
祁铮走过去，赵问水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见她后，居然微微挑起眉毛，冲她笑了笑。
看着对方美丽的精神状态，祁铮也跟着放松下来，以为赵诚会自持身份在众人面前收敛，却不知他最擅长的手段便是当面教子，大摆严父的架子。
祁铮礼貌性地打了一声招呼：“赵伯。”
赵诚点点头，不仅没停止，面色反而越发激动，指着赵问水的鼻子大骂：“你就是个败家子，专门过来朝我讨债的。”
“赵哥，怎么能这样说孩子呢，问水已经很优秀了。”韩盛跟着祁铮走过来，作为赵诚的同辈人，躲无可躲，只能出来打圆场。
祁铮在过来前，便让其余人都回去了，只剩她和韩盛应对这尴尬的局面。
赵诚将目光扫向在场的韩盛和祁铮，像是在寻找认同，又像是在向大家展示他作为父亲的权威：“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他爸，我都有教育他的义务。”
韩盛和他的关系不错，拍着他的肩膀：“别生气，赵哥，给问水留点面子，小祁还在这呢。”
祁铮站在一旁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和自己父亲的事儿还理不清，讲不明的，怎会置喙别人的家事。
何况赵问水自己都不甚在意，还能继续挑衅：“有时间，您还是教育好自己的小儿子吧，以后还要指着他给你养老呢。”
不知道哪里突然戳中赵诚的痛处，他愤怒值飙升，猛地大掌一挥，扇了赵问水一个耳光，开始怒骂：“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种，和你那个死妈一样！”
提到母亲，赵问水一直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冷笑一声，面色瞬间冰冷阴戾，脸上的巴掌印都更加明显。
他攥紧了拳头，双眼通红，狠狠盯向自己的父亲，嘴角泛白，难掩失态。
他的话哽在嗓子里，酸痛，说不出，也不想说。
赵诚叉着腰，反问：“怎么，你能耐大了，还想打你老子？”
看着儿子被自己全方位压制的样子，他自觉威武，洋洋得意间只听一句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逝者已逝，请尊重已经离开的人，如果你作为父亲的权威需要通过践踏亡者来建立，只能说明你的权威本身就一文不值。”
祁铮沉着脸，眉尖紧蹙，凝向赵诚，继续说：“靠诋毁逝者来获取优越感，不仅不值得炫耀，还非常可笑。”
本不想越界，但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忍无可忍，只能选择直言不讳。
赵诚在外人眼里是赵氏集团的总裁，但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指挥，和祁铮在商场上只打过几次交道，他本以为对方是个小辈，还是个女孩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即使有些成绩，也是在她父亲的帮助下获得的，所以心里从未真正重视过她的存在，压根没料到她会指责他。
“你...你竟敢？”赵诚指着祁铮，耍惯了长辈威风的人，一时之间，竟被祁铮怼得哑口无言。
“赵哥，我刚才都说了，小祁...”韩盛看着祁铮阴沉沉的脸色，生怕波及到自己，赶紧改口：“祁总在这呢，你还不知收敛，闹了笑话只会丢自己的脸。”
韩盛知道祁铮能喊他一句韩叔，喊赵诚一句赵伯，都是因为他俩的年纪辈分摆在那，祁铮脾气好的时候，敬着他们，面子上过得去，大家谈起合作也和睦简单。
若是把祁铮惹生气了，影响和征泰的合作，可是得不偿失。
“老韩，你什么意思，你也跟着他们一起气我？”赵诚不肯在小辈面前放下面子，推开安抚自己的韩盛，冷哼一声，朝祁铮说：“我倒要看看老祁是怎么教育出来的好女儿，一点儿不懂尊敬长辈。”
他撂下一句话后，便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
“小祁..总，我去看看赵哥，你千万别和他计较。”韩盛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在原地定住的赵问水，无奈地追向赵诚。
湖风漫漫,微波摇曳，岸上只剩一男一女，人影倒映水中，泛起涟漪。
始终定在原地的男人终于挪动了脚步，声音带着压抑哽咽之后的沙哑，好似蒙了一层水雾：“我的母亲...”
祁铮不解风情地打断：“我对你的原生家庭没有兴趣。”
见她如此，刚才紧绷着神经的赵问水不禁失笑，恢复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耸肩：“我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我。”
祁铮不可置信地斜眼睨他：“你想多了。”
“总之，谢谢你。”赵问水仰起脸，伸开双手闭眼享受轻柔的湖风。
清风动、湖波动,亦是他赵问水的心动。
回国后，除了偶有工作交集，祁铮觉得自己和赵问水联系并不多，每次见面，这人都一贯得不正经，肆意妄为，黏腻得没有边界感。
今天倒是见了他与以往不同的一面。
祁铮抱起双臂，看着他，解释：“他是你的父亲，我本无意冒犯，但我实在无法容忍有人在我面前诋毁一个已经去世的母亲。”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能，毕竟，他诋毁的是我的母亲，我却什么都没说。”赵问水睁开眼，直直地看向她的眼底，企图看透她的情绪。
祁铮眼里依旧无波无澜：“不会，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儿，与我无关。”
“其实，你刚开始走过来的时候，我挺难堪的。”赵问水抿唇，笑了笑：“我很怕你会发现我无能的样子，那我高中时候的校霸人设就崩塌了。”
“校霸？”祁铮沿着湖岸朝前走，开始搜寻高中时候的记忆，可惜她高二就出国进修计算机和大数据相关专业，高一也总是在备赛，和同学间的记忆所剩无几，很是模糊。
高中的时候，还有什么校霸吗？
赵问水跟上她的步伐，看着她疑惑的表情，说：“你当然不知道，等我扬名全校的时候，你都已经和顾由之一起出国了。”
“对了，顾由之他...”赵问水犹豫着，问：“他还在国外？”
“嗯。”祁铮点头，面色未变。
“叮铃铃~”
赵问水还想再问，就被祁铮的手机铃声打断。
祁铮接起，是沈总助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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