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内的激烈争论与郑一嫂内心的惊涛骇浪,最终并未立刻产生一个明确的决议。那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与不确定性,反而像瘟疫一样在舰队中蔓延。
猜忌在滋生,士气在悄然滑落。有人摩拳擦掌,准备与朝廷血战到底;有人则开始暗中盘算自己的后路,眼神闪烁不定。
郑一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深知,在这种关头,犹豫和内部**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更致命。
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行动,来重新凝聚逐渐涣散的人心,来向所有人——包括虎视眈眈的朝廷和内部摇摆的兄弟——证明红旗帮依然强大,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同时,她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来增加未来可能发生的任何谈判的底气。
于是,一个庞大而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目标:朝廷的粤海关运银船。
这并非临时起意。早在朝廷新水师组建之初,郑一嫂就通过尚未完全断绝的隐秘渠道,得知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数艘满载着粤海关税收银两以及广州十三行部分货银的官船,在重兵护卫下,由广州出发,经海路北运津京。
这条线路相对隐蔽,护卫力量虽强,但主要针对的是寻常海盗,绝不会料到红旗帮主力竟敢在朝廷大军压境、自身处境艰难的情况下,主动出击,虎口拔牙!
“我们要干一票大的。”
郑一嫂再次召集核心头目,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一扫之前的阴霾,眼中重新燃起那种熟悉的、锐利如鹰隼的光芒,“大到让朝廷肉痛,大到让兄弟们知道,咱们红旗帮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到让那些想招安我们的人,看清楚咱们的斤两!”
这个计划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运银船的护卫绝非易与之辈,且一旦缠斗过久,附近巡逻的新水师战舰很可能闻讯赶来,形成合围。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一旦成功,获得的巨额银两将极大缓解舰队目前物资匮乏的困境,更能重振士气。
张保眉头微蹙,他隐约觉得在这个敏感时刻进行如此规模的劫掠,可能会彻底激怒朝廷,断绝招安的后路。
但他看着郑一嫂决绝的眼神,看着周围头目们被这个疯狂计划刺激得重新兴奋起来的面孔,特别是崩牙巨等人摩拳擦掌、大声叫好的样子,他知道,此刻任何反对的意见都是徒劳的,甚至可能被解读为怯懦或别有用心。他只能将担忧压下,沉声道:
“龙嫂既然决定,保仔必效死力!但计划必须周详,行动必须迅捷!”
“没错!”
郑一嫂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此次行动,关键在于快、准、狠!情报必须绝对准确,动手要如雷霆一击,得手后立刻远遁,绝不恋战!”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红旗帮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所有关于招安的争论被暂时搁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次前所未有的行动上。
探船被最大限度地撒了出去,冒着被新水师快艇发现的危险,死死盯住广州出海口任何可疑的大型船队。曾经的关系网被重新启动,虽然许多已经失效,但重赏之下,总有亡命之徒愿意传递关键信息。
终于,确切的情报传来:三艘大型广船,悬挂官旗,由四艘新式二等战船护卫,已驶出虎门,正沿预定航线北上。时机、路线,都与之前获悉的情报吻合。
“就是他们了!”
郑一嫂猛地一拍海图,眼中精光爆射,“全军准备!”
庞大的红旗帮舰队开始了紧张的战术机动。他们利用复杂的岛礁区和恶劣天气(一场突如其来的热带风暴的边缘)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预定的伏击海域集结。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却也透着一股病态的兴奋。水手们检查着刀枪火炮,眼中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和即将到来的血腥搏杀的狂热。
张保率领着最为精锐的突击船队,任务是利用速度优势,第一时间贴近并强行登上运银船。崩牙巨等人则负责牵制甚至击溃护航的战舰。郑一嫂坐镇中央,协调全局。
伏击海域选在了一处洋流复杂、暗礁较多的水道,这里能一定程度上限制大型战舰的机动。当朝廷的运银船队小心翼翼地驶入这片水域时,仿佛平静的海面突然沸腾了!
无数红旗帮的快船如同鬼魅般从岛屿背后、从雨雾之中狂冲而出!喊杀声、螺号声瞬间撕裂了海空的寂静!
“敌袭!是红旗帮!是红旗帮主力!”
护航战舰上的清军将领骇然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这群海盗竟然如此猖狂,敢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主动攻击朝廷重兵护卫的运银船!
战斗瞬间爆发,激烈程度远超以往!清军护卫舰拼命开火,试图阻挡扑来的海盗船。炮弹呼啸,水柱冲天。但海盗们的战术极其明确,毫不恋战。崩牙巨指挥几艘装备较好的大船,不要命地缠住清军战舰,用密集的火力和悍不畏死的接舷战拖住他们。
而张保,则亲率突击队,冒着横飞的炮火和箭矢,如同离弦之箭,直插那三艘运银船!钩索如飞蝗般抛出,海盗们嚎叫着,如同嗜血的鲨鱼,疯狂地跃上官船的甲板!
运银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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