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器落地一声脆响，碎片四处飞溅，“混账东西！谁给他的胆子，竟敢深夜带人带兵器擅闯同僚府邸！”易皇后惊怒交加，议事殿内就几个肱骨重臣，也是遵守昨夜的承诺，给御史大夫留足了脸面。
同朝为官多年，尚书令于老大人同御史大夫关系还不错，但没想到同僚竟能做出如此荒唐事，他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带着些许怒气道：“依照当朝律令，夜无故如人家罪，刑笞四十；携带兵器犯禁罪，加杖三十；身为御史大夫，知法犯法，触犯宵禁，还需加笞二十！”
京兆尹今日难得再此，深深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撩袍双膝跪地，向皇后娘娘行礼，为老友求情：“娘娘！御史大夫一介文官，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这番惩处下来怕是伤筋动骨，便是有御医尽心医治，怕也要躺数月不得动弹了！还请娘娘念在他为朝廷效命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
易皇后冷漠孤傲地端坐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日清高的京兆尹。御史大夫同她可无甚交情，此番冒犯的却是她未来女婿，虽荣晞虽未曾向她诉苦，但尤可鉴这些个老臣如何不将她们皇室放在眼里！
此番御史大夫之过，争无可争，岂能轻拿轻放？她毕得严惩此僚，方能以儆效尤！
王中书虽未像京兆尹一样跪地为其求情，依旧端坐于太师椅上。但也轻声开口劝谏：“御史大夫虽行事鲁莽，但到底未曾伤了裴府任意一人！再则失踪的朱公子是御史大夫最器重的长子，听闻在国子监中也是数一数二地青年才俊，此番出京也是心存报国之心！然此去琼山道山水迢迢，路上艰难险阻不可计数，若不幸夭折，实乃一大憾事！御史大夫一时心急做出错事，也是情有可原！”
朱公子？“此人本宫好像见过？”易皇后忽然想起在国子监见过的明媚少年人，好像还同荣晞过从亲密？
易皇后眼神瞟到一边，一直还未曾开口的荣晞身上，觉得有些微妙了。之前呈上来的御史大夫的借口她还觉着荒唐，裴家那小子写的文章虽确有煽动之意，但那是为了朝廷和边关战事鼓动人心，朱家公子擅自跑出了城去投军，朱府不乐意又如何能怪到裴中书舍人头上？怎么不怪自己被管好家中子侄，管教松散，深夜人都不知道跑出城多久了才发现！
但这两人好像都通她那好女儿有关系呀？不会真是裴中书舍人做了什么吧？
“那朱家小子可追回来了？”
正好今日刘曲凌在殿中角落安静驻守，听到皇后娘娘问话，即可回到：“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昨夜末将已派人出城去寻，但朱少爷似乎未走官道，直径并未寻到。末将会加派人手，带着朱公子的画像，去周边乡镇小道，地毯式搜寻的！”
荣晞听到这话也是无语了，这朱序蓝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也不带人马护卫，擅自出城也就算了，还敢摒弃大路，往不知哪来的山野小路里钻！躲避追兵倒是有本事，却不知是什么给他的底气，能安然走到边境的？
跪地求情的京兆尹也是嘴角抽抽，这老友什么都好，但也未免太宠儿子了，瞧瞧宠出来这么个胆大妄为的主，该不说确实像父子俩吗？
“这朱家小子老臣也见过，是个金玉良才，但太过稚嫩尚需管教打磨！溺子如杀子，御史大夫其可在此事上犯糊涂？待此事了，老臣定要好好说说他，好好磨磨那小子娇生惯养出来，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性子。”
借着老尚书令这番话，京兆尹连忙顺杆子往上爬，趁热打铁道：“朱公子至今流落在外，御史大夫必定在府中焦急如焚，若将其禁足府中稍加惩戒，便能让他涨涨教训，日后定不会在如此莽撞行事了！”
荣晞轻呲一声，被文人那股不要脸的劲儿给气笑了。“钟大人当真同朱大人感情深厚，三项叠加的大罪，被您轻飘飘地一说，小打小闹的禁足便足以惩戒了，京兆府平日便是这般心慈手软，惩戒犯罪臣民的吗？”
京兆尹也清楚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被公主殿下说出来，一时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能怎么办呢？多年的好友在朝中相互扶持，难道还能不管不成，只能厚起脸皮，开口道：“臣失言，公主殿下勿怪！臣同御史大夫素来要好，此番他犯了错，但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并无任何坏心思。该请殿下看在朱公子的面子上，高抬贵手为朱大人求求情吧！”
呵，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她同朱序蓝有交情呀！
“御史大夫擅闯的可是裴府，裴大人同本宫是什么关系？钟大人澄心睿智，不会不知道吧？您让本宫为御史大夫求情？”倒真是有意思，莫不是她仁心厚义，扶危济困的慈善名声，真的深入人心了不成？
古代版圣母，倒是有意思！
“既然钟大人开口了，本宫也算半个受害者，母后，不妨听听本宫对朱大人处置的意见？”
易皇后本觉得御史大夫冒犯皇权，欲严惩不逮，但两边都同濮阳公主扯上了关系，她便觉得是个麻烦事了，乖女儿愿接手定夺如何处置，她如蒙大赦。“公主但讲无妨！”
“尚书令大人是除开杨太傅，朝中资历最深的老臣了，对刑度律法知之甚详，依前言，若依法处置，御史大夫当受刑杖九十之数！”
这如何使得，即便官刑从轻，但九十杖下去，必定皮开肉绽，便是没有性命之忧，也要养伤许久，吃好一番苦头！朱大人养尊处优多年，如何受得住，京兆尹有些着急想说话，却被濮阳公主抬手示意堵了回去。
“但钟大人所言也在理，朱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十余年，劳苦功高，如今又是堂堂三品朝中重臣，杖刑未免太伤颜面！”荣晞端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继续道，“受害者是裴事坤裴大人，说起来昨日也是裴大人估计御史台的颜面，愿为御史大夫求情让我等私下商议对朱大人的处置。”
“依本宫所见，不如官降一阶，禁足三月，罚俸一年，御史台事务交由两位御史中丞代行处理。并亲自去裴府负荆请罪，讨裴中书舍人的原谅，杖刑便可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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