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黄昏时分,谭康、朱子真来找季恒时,便见二十几名宫人正在长生殿进进出出,像是在搬运什么行李。
两人不明所以,三步一回头地走了过去,而一入殿,便见季恒正跪坐在屏风前,怀里抱着一个婴孩,旁边还坐着一个少儿——少儿面前放着食案,像是在用饭。
只见季恒身子轻轻前后摇动,眼睫微垂,看着婴孩,那目光温柔得有些过分。
看看小的,再看看大的,见那少儿放下筷子,季恒便温声问道:“吃好了吗?”
少儿“嗯”了声。
这画面,仿佛是什么一拖二的“母子图”,谭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走上前去道:“恒儿,你在做什么呢?”
季恒眼睫微抬,一双温润的桃花眼看向了谭康。
天气一日日炎热了起来,季恒抱着阿宝,更是热得面颊微红、怀间微汗,叫了声:“老师?”
谭康是季恒的老师,如今造纸术都尚未问世,书写用的还是简牍,书籍因此十分珍贵,很难流向下层阶级。对书籍的释义,更是几乎被世家垄断,只在师生之间口传心授,因此一个好的老师至关重要。
季恒的父亲也学问高超,桃李满天下。
但毕竟孟子有云,“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1]”。
差不多就是说,辅导孩子学习,容易闹得鸡飞狗跳,伤父子感情,给家庭带来不祥,所以要“易子而教”。
于是在季恒幼时,季太傅先是请了先生教他识字,到了他要读四书五经的年纪,季太傅便又一手牵着小季恒,一手提着束脩六礼,到乡下找自己的师弟谭康拜师去了。
当时的谭康还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每天种种菜、养养鸡、喝喝小酒、弹弹小曲的惬意日子。也是看在师哥的面子上,才答应给这个年纪的小豆丁当启蒙老师。
不成想,这一点头便是上了贼船,这辈子彻底与田园牧歌无缘了。
那之后没几年,季太傅离世,季恒被接到了齐王宫。
谭康秉着负责到底的心态,每日仍到齐王宫来给季恒授课。
结果这一来,便又被齐王给看上了。
齐王见他学识渊博,又与季太傅师出同门,一脉相承,便盛情邀请他到齐国来上班。
谭康三辞三让,齐王便三顾茅庐,到了第四次,谭康实在不好推脱,这才应下,出任了齐国新一任太傅。
他原本想着,反正给季恒授课也要到齐王宫去,倒也顺路,等过几年季恒出师,他刚好两边一起卸任。
不成想,没两年,王太子姜洵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齐王又一手牵着小姜洵,一手提着束脩六礼,来找他拜师了!
太子殿下头都磕了,他又怎好拒绝?且他之前已经破例收了季恒,便也不好推脱说自己不收小孩子,也只能是认了。
因此谭康既是季恒的启蒙老师,也是姜洵的启蒙老师。
此时,季恒正抱着阿宝撒不开手,说道:“这是阿宝小殿下,我一放开他他就哭,不信老师抱抱他试试。”
谭康心道,试试就试试。
结果别说抱了,他刚一靠近,小殿下便开始哇哇大哭,仿佛是叫他不要来,吓得他赶紧撤了。
而旁边那刚用完饭,正在饮水的少儿不是他另一个学生姜洵又是谁?
季恒一脸没办法道:“若是两位不介意,不如就这样开始吧。”
两人自然不介意,朱子真拿出了两卷竹简,其中一卷是各郡敖仓余粮的数据,一卷是公帑所剩铜钱、布帛的数据。
季恒抱着阿宝一目十行地看了,说道:“粮仓余粮的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提前填上?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仓窖充实,我们也好应对。”
谭康立刻道:“我觉得没问题!有灾必赈,提前预备,向来是我们齐国做事的传统。先王若在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说着,看向了朱子真,叫朱子真也表个态。
谭康是学者,身为齐国太傅,他日常除了给季恒、姜洵上上课,与齐王论论道以外,并不负责具体事务,因此有些理想主义。
而朱子真出身寒门,又执掌民政,所思所想所做之事便也更加落地些。
他说道:“先王尚简朴,因此在不断向百姓减税的情况下,也留下了一个还算充实的公帑。如今水情告急,公子要提前购粮填上仓窖,以备日后赈济灾民,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谭康听这话稍微有点话音,不过落脚点倒是没错,便也点了一下头。
朱子真又道:“但我以为,在此之前,还是应尽力避免河堤被洪水冲塌。哪怕要塌,塌在哪儿,也该由我们控制!”
“这如何能控制?”季恒疑惑道,“还请内史大人明示。”
“扒堤泄洪,以减少下游的压力。”朱子真道,“齐王宫地势高,公子可能感受不到。但这两日,排水渠水位高涨,城中积水排不出去,临淄水情已经告急!这排水渠水位若是迟迟不降,恐怕还会有倒灌的风险,今日城中地势低洼处,水位也已没过了腰部……”
刚刚文德殿廷议,只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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