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俩点到三点，这是属于特殊关押区三四层的放风时间。
在执勤狱警的监视下，三四层的囚犯陆续进入操场，分散向各自的“老位置”。
按照帝国监狱法的要求，各大监狱需给所有囚犯提供一定的活动时间，通过保证以此保障在押人员的身心健康。
但在这所人均刑期高达百年的重刑监狱，楚戎并不觉得这种只能晒到人造太阳的放风有任何意义。
就连囚犯之间的聊天交谈，也不过是互相嘴臭，进行些毫无意义的嘲讽辱骂。
典狱长办公室内，莱斯利安百无聊赖地将办公座椅移动至落地窗前，通过玻璃自带的望远功能观察着囚犯的一举一动。
位于操场的左侧，9371习惯性地坐在了人造日光最充沛的长椅上，全然没有留意到周围人的目光。
“喂，新来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编号9002的囚犯忍不住上前提醒道，“你现在最好从那位置上离开。”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同伙便猛地一肘击在他胳膊上，粗鲁地将他拽离这片是非之地：“少说两句。”
那人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周围，低声呵斥对方刚刚的举动：“这种没眼力见的家伙，你提醒他干嘛？”
“我这不看他刚来……”
“嘘——”更严厉的制止声斩断了话音。那名囚犯按下9002的头，逼迫他将视线转向另一处。
而在他原先目光停留的地方，一名狱警正给刚抵达操场的一名囚犯松开松开手铐。在他的衣服口袋上方，是一张标有7460的号码牌。
根据编号的顺序推算，对方至少在这所监狱呆了70年。
在众人刻意避让的视线下，7460径直走到长椅的另一端坐下，并从口袋中掏出两根香烟，递到到了9371跟前：“来一根？”
感受到熟悉的气味传来，9371缓缓睁开双眸，看向对方手中那未被点燃的香烟，半晌才道了句：“不要。”
“行，那我自己抽。”7460收回手，将其中一根香烟递向身后。
很快，一名狱警便无声来到长椅的后头，取出打火机将他点燃。
随着灰白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散开来，9371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往远处稍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从前的他便不喜欢这个气味，但自从他上次明确抗议，还不小心挠伤那人的手后，家里便鲜少出现这个味道。
许是察觉到他的疏远，7460缓缓吐出烟圈，扭头看向他胸口的编号，有些诧异道：“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9371没有回应，只是望着上空那颗不太自然的人造太阳，觉得这样的日光也并不令人讨厌，要是旁边没有多嘴的人就更好了。
“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就只能跟那些狱警一样喊你的编号。”7460弹了弹烟灰，饶有兴致地开口，“9371，能麻烦你的感知触须换条路走吗？”
“……”9371转过头，看向那条从自己意识云延伸，又途径对方面前的触须。
他眯了眯眼，随即将感知触须分出一条支线，好奇地从正面闯入了对方精神网内，将里头的构造探知得一干二净。
哨兵的精神网……
“动不动就偷看别人的脑子，这可是很没礼貌的行为。”7460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慢悠悠道：“上一个像你一样喜欢把感知触须挂外头，还爱偷看别人意识云的已经越狱了。你要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透点情报。”
“……，不要。”9371犹豫了会，但很快就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虽然这所监狱哪哪都不好，床板很硬，睡觉的时候还老有人走来走去，重点是哥哥也不和他一块睡。但相比于之前，他的感知触须几乎能24小时和哥哥待在一块，更不会三天两头就闻不到对方的味道。
9371思考着，顿时觉得这处新窝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老有些奇怪的人。
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莱斯利安，何峙及其那群白塔向导的面容，最终停滞身旁囚犯的侧脸上。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7460转过身，将自己的正脸怼入9371的视野内，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抱怨：“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聪明，更上一个比起来，简直是……”
“要。”
“嗯？”
“不要。”
9371认真地回应起7460的疑问，他并不是只会说一句，还会说俩句。
在人造太阳的照射下，他原本惬意扩散的圆瞳收缩成竖线，看起来倒像在表达对对方说辞的不满。
7460见状一愣，迟迟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失笑道：“你是说你还会说第二句。”
“行，既然这样，那我教你第三句。”7460起身，正面迎上了来势汹汹的几人。
只见为首的人扣子半解，衣衫不整，嘴里还叼着半根香烟。
在这所监狱里头，只有和狱警混得好的囚犯才有机会获得香烟。而这些和狱警混得好的囚犯，无一不是各占据一张操场长椅的“大哥”。
那人并没有说话，阴鸷的目光死死钉在9371身上，反倒是他身后的囚犯开了口：“贺哥，还麻烦你让让，我们找这位小兄弟有点事。”
贺沉眉峰一挑，开口道：“抱歉，我这不方便谈事，你们找别人去吧。”
“md，跟他废什么话。”为首的男人失去耐心，猛地越过贺沉，伸手就要揪9371的衣领。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一条不知什么时候伸出的腿将他绊倒。还未等他反应，一记重拳已狠狠砸进他的腹部。
仅仅一拳，力道便穿透皮肉，让他的胃如海浪般翻涌起来。
贺沉甩了甩手腕，两指重新夹起嘴上的香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嘴里吐出一句：“滚。”
地上的人挣扎着抬起头，痛苦的脸上还混杂着一丝怨毒，似乎还在想怎么还手。可当他再次撞衫贺沉那深不见底的双眸时，所有的狠话都卡在了喉咙。最终只能在那无声的压迫下，被身后的小弟搀扶离开。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不久前的记忆迅速窜过脑海，9371这才恍然想起，几人正是前天与他发生过争执的那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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