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流照的一生过得倒霉,从十五岁起,亲人朋友相继离世,浑浑噩噩活到二十五岁,被人一把推下楼,摔死了。
脑袋磕在水泥地上,疼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早已离世的花奶奶。
十年前,花奶奶也是因为磕到脑袋才驾鹤西去。
痛,好痛,痛死了,原来磕到脑袋这么痛。
啊……好像看到花奶奶了,奶奶又给她带吃的了。温流照努力抬起手,抓向虚空中的幻影。
花奶奶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一脑袋的血,耳鸣得厉害,眼睛也是花的,就这样被拽着往前走。
温流照走不利索,像刚会走路的孩童,被大人牵着手往前。她看到了很多人,溺亡的父亲、被杀的友人、失踪的母亲。
血肉疯狂再生,仿佛时间倒流,温流照在亲人朋友们的注视下,停在一扇漆黑的小门前。
耳畔传来许多人的声音,他们齐声说着同一句话:“温流照,你该醒了。”
“你该醒了。”
“!”
温流照猛抬头,从梦中惊醒。坠亡的疼痛与绝望还残存在她的意识里,她扶着额头,发现自己好端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
嗯?房间?书桌前?
她不是离开丰林市了吗?
温流照抬眼看向桌上的台历,她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起床会划去台历上今天的日期。
她眼睛盯着被划去的日期,确认了三遍。
今天是中考结束的第三天……温流照眼珠一转,瞟了眼旁边的电子钟……下午六点整。
她好像,重生了。
重回十五岁初升高的暑假,一切悲剧尚未开始前。
……
幸福小区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户型全都是三房一厅,温流照家住三楼,楼下就是商铺,有一家馄饨店的馄饨很好吃。
她扒着窗户往下张望,看那高声叫卖的小贩,看那逡巡不定的顾客,她一直看一直看,好像很稀罕这样稀松平常的画面。
一只手搭在温流照的肩膀上,压得她肩膀沉了沉,她扭头,一个寸头的中年男人叼着根巧克力棒笑得贱兮兮的。
“哟,看什么呢那么好看?”老温叼着巧克力棒含混不清地问。
温流照想瞪他,就像十年前一样,但她一看见老温的脸就有点绷不住眼泪了,哪里还舍得瞪他。
哪里还舍得瞪她死去十年的父亲。
“吃饭了。”咚一声,秦女士把一碟生菜放在餐桌上,老温很自觉地跑进厨房拿碗筷。
温流照用手背按了按眼角,拭去溢出的眼泪。
不能哭啊,哭了就要露馅了,她悄悄收拾好纷乱的心绪。
“嗯~这次的牛肉煮得刚刚好。”老温吃了口滑蛋牛肉,露出幸福的表情,“来,温流照同学,给妈妈鼓个掌。”
老温放下筷子伸出手,朝温流照眨眼,温流照也跟着伸手,父女俩“啪啪啪”鼓起掌。
秦女士被逗笑了,笑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用筷子头轻轻敲了一下老温的脑门。
“好了,吃饭。”秦女士板着脸说。
老温“啪”一下挺直腰杆,对着秦女士敬了个标准的礼:“遵命。”
秦女士是忍住笑了,温流照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温流照笑得停不下来,笑着笑着察觉到空气有些凝滞,她停下来一看,老温和秦女士全都看着她,眼里是惊讶、慌乱与担忧。
诶?
脸上好像有水,温流照抬手,用手背一擦,干净了,可过几秒钟又湿了。
“诶?”
温流照想擦干净眼泪,她不能哭,不想让父母担心,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温流照从椅子上站起来,至少……至少不能让老温和秦女士看到她哭,躲起来,对,躲起来。
她刚想跑回房间,就被老温揽进怀里,秦女士手忙脚乱地扯了两张纸巾,站在老温身后帮温流照擦眼泪。
温流照很少哭,更少当着父母的面哭,夫妻俩都被吓了一跳。老温抱着温流照,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老温说。
小时候老温也是这样安慰温流照的。
太久了。
温流照伸手拉住秦女士的手,她放声大哭,宛若新生。
你们离开我太久了啊……
……
这顿晚餐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温流照最后用“考试压力太大”糊弄过去了。
饭后,她拿了本崭新的笔记本,提笔在扉页上写下“已知之事”四个大字。
事件一:花奶奶摔倒离世。
事件二:老温科考溺亡。
事件三:徐幼盈被杀。
事件四:秦女士失踪。
温流照放下笔,静静注视着笔记本上的这四个事件,改变她人生走向的四件事。
明天下午六点,花奶奶会在下楼梯时不慎摔倒,就此驾鹤西去。
花奶奶是温流照的邻居,一个农村出来的小老太太,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花奶奶早年劳累,身体不大好,小儿子工作稳定后便回老家把花奶奶接来身边照顾,花奶奶总怕麻烦儿子,儿媳好说歹说才把她留下。
城里的生活与农村不同,刚开始花奶奶怎么也不习惯,她看那车水马龙的街道不顺眼,看这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不顺眼,愈发思念远在乡下的老友了。
花奶奶正想着找个由头再和儿子提离开的事,还是小学生的温流照便敲响了她的家门。
花奶奶一开门,就见一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只腊鸭。
“奶奶晚上好!”小姑娘挥挥手,笑容灿烂,“老温说有新邻居搬来了,让我来打个招呼。”
小姑娘说着,把手里的腊鸭递给花奶奶:“这是我外婆做的,很好吃!分给奶奶一只!”
花奶奶微微一愣,看着小姑娘的脸,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软软的。她接过腊鸭,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小姑娘很开心,猫儿一样露出餍足的表情。
往后的日子里,花奶奶总盼着小姑娘再来,盼着听见那一声“花奶奶”,她好像终于找到留在这的理由,再也没想过要回乡下。
老温和秦女士工作都忙,不能时时在家,每次父母没法及时回家,温流照都会敲响花奶奶的家门,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便会给她开门。
花奶奶见到温流照时,干橘皮一样的脸会绽开一个笑容,枯木般的手会轻柔地牵住温流照的手,走进开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屋。
每每造访,花奶奶都会拿出些自制的零嘴,开口枣、米果、糍粑、米饼……在年幼的温流照眼中,花奶奶就像魔术师,总是能变出各种好吃的。
就这样,花奶奶看着温流照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温流照看着花奶奶的背越来越弯。
然后折了。
前世的明天,温流照和武术馆的教练练了一天的太极拳,回家时正巧看见花奶奶摔在地上,摔了个头破血流。
温流照是第一个发现花奶奶摔下楼的。
人老了,一点小磕小碰就会没命,即便医护人员倾尽全力也没能把花奶奶抢救回来。
花奶奶死了。
花奶奶的小儿子一下子消瘦了很多,葬礼结束后,他很抱歉地和温流照说,他无法安然待在母亲离世的城市,他要带着家人搬走,去一个很远的城市重新生活。
对门的房子卖了,新来的那户人家很冷漠,从此温流照一个人在家时,再也不会有人打开家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了。
很长一段时间,温流照都无法忘记花奶奶摔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样子。
噩梦里,花奶奶花白的头发被血染红,一遍遍问她:“你怎么来得那么晚?”
温流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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