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的冬天没那么多雪，不像京都那样没日没夜的下，空气里搅着冰冷的寒意，湿漉漉的地面在不知不觉中结成冰，风刮在脸上是撕裂的痛。回到榕城的第一天，周淼和黎烬先去了墓园。
已经有几年没回来了，墓碑周遭依旧干净整洁。在巴黎那几年，她和那位名义上的父亲见了一面，他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小孩，说起当年的事对周淼还是有几分愧疚的，那时周淼听完，已是毫无感觉。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该抛弃的都已经抛弃，现在忽然说点悔恨的话毫无意义，周淼直言：“您就继续过着当初您选择的生活吧，不要回头不要后悔。我不会恨你，相反，很感谢您这些年对我学业金钱上的支持，但我也恨你，因为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妈妈。”
自那次见面后，他们再无交集，周淼也丢掉了那张他唯一留下，从小到大的银行卡。
周淼陪许女士说了很久的话，黎烬在另一边，这一刻，他们独自舔舐着伤口，不愿多开口，多伤感。
回去路上，黎烬开车，周淼不想那么快回家，提出一起去超市购物。
黎烬答应了。
明天就是除夕夜。
在一起那么久，这却是他们过的第一个年，倒是难得珍贵了。
国内的春节不管是那个城市，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大家纷纷置办年货，车开不进去，黎烬就把车停在停车场带着周淼走进去，两人慢悠悠走着，周淼看着熙熙攘攘的路边，感慨：“这里还是没怎么变。”
路边人挤人，人行道外车流不断乌泱泱的，黎烬不动声色地扯过周淼，和她换了个位置，“你走这边来。”
周淼顿了一下，十分顺从乖觉的跟着他身边，黎烬察觉到她的靠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她低声问：“你想吃什么？”顿了顿周淼补充道：“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老人常说除夕要吃好，团团圆圆，在国外工作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过年，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可今年不一样了。黎烬看了过来，说道：“汤圆。芝麻馅的。”
“那我们去买点。”周淼兴致冲冲地问：“还有呢。”
黎烬想了想，反问：“你呢。有什么想吃的或想玩的吗？”
吃倒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周淼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小孩玩烟花的样子，轻声道：“吃完饭，想出去放烟花。”
黎烬笑了一下，“行。”
*
*
除夕夜，下起了小雪。
家里就她和黎烬两个人，吃不了太多但还是做了很多菜，两人在厨房里捣鼓，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外面有人已经放起了烟花，很响，很亮，特别的热闹，周淼和黎烬慢悠悠地吃完饭，看了会春晚，便打算出门散步。
顺便满足周淼的烟花梦。
天冷，周淼特意穿得厚，烟花是黎烬一个人开车去买的，打开后备箱的车门，看到那一纸箱各种各样的烟花，周淼有些傻眼，“这么多啊……”
黎烬几乎把市面上有的所有烟花都买回来了，他抱起纸箱，往空旷的公园里走，“玩吧。一次玩个够。”
江边，草地，大部分都是小孩和一些年轻人在玩，十分热闹。有时候，快乐的成本无需太高，起初周淼还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跃跃欲试，跟着黎烬玩了几个也放开了，愈发觉得有趣，纸箱就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不一样的花样，可把附近的几个小孩哥瞧眼红了。
黎烬玩起这些东西来简直是信手拈来，恍惚中，周淼仿佛看到了他小时候的模样，他会爆竹一半埋在雪里，点燃了就拉着周淼离开，看雪被炸开在空中落下的模样，有时候还故意丢在周淼脚下吓她，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有小孩看着这两个幼稚的大人大大咧咧道：“妈妈，那两个哥哥姐姐好幼稚啊，都这么大了还玩烟花。”
周淼听见了，脸红彤彤的，却止不住的笑意。黎烬问她，“好玩吗？”
纸箱里还剩下三分之一，周淼点了点头，“还挺有意思的，我们继续。”
最后一捆仙女棒，周淼摇晃着手臂在空中画圈圈，眼底漾着欢快的笑，忽然，她看到黎烬在拍她，她正想说点什么黎烬突然冲她说道：“新年快乐。”
原来已经零点了。
天边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就像流星坠落，灿烂又耀眼。
周淼眼眸微动，冲他笑道：“新年快乐，黎烬。”
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能比现在更加快乐，更加幸福。
除夕夜，整夜都是爆竹声，周淼靠着黎烬睡得十分安稳。睡前，也会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她和黎烬现在，到底算什么？如果说这算是惩罚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轻了，还有些幸福……她好像有些贪心，又不希望有什么改变，还是说黎烬现在对她所有的好，只是破灭前的美好泡沫，一场未醒的美梦。就像他说的那样，等他腻了，他就会将她彻底的忘记，抛弃，因为这是她的报应。
“下地狱吧。”
那些年说过的誓言犹在耳边。
她忽然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们在榕城待了整整一周。南通校庆就在这几天，那场同学聚会郭安迪也会去，周淼也想回A市看看。她提去要去A市，黎烬可以先回京都休息，她最多去个两天就回来了，让周淼始料未及的是，黎烬也提出要一起去。周淼连着问了好几遍：“你真要一起去A市吗？”
“怎么，这就不耐烦了。”黎烬整理着衣服，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似是提醒：“我都还没腻呢。”
周淼顿了顿，低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再问了。
黎烬决定了的事，多说无益。
黎烬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轻笑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A市仍是记忆中的城市面貌，就连南通和南工也还是那样，隔着一条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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