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淇一行还处于没有完全接受老村长想授予的‘外援’身份,四人还在不动声色的思考之际。
不知何处传来的一阵突兀的,带着哭腔和极度惶恐的喧哗声,如同平地惊雷般从人群外围炸响,瞬间压过了场上的所有声音!
“村长!陈老村长!各位大人!行行好!给俺们做主啊——!救命啊——!”
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恐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喧闹的宴席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只见一个身材粗壮、肌肉虬结,面容被常年风吹日晒刻满沧桑沟壑的汉子,穿着一身沾满泥土和草屑的破旧猎户短褂,正半拖半抱着一位不断剧烈咳嗽、面色蜡黄如金纸,全身瘦骨嶙峋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老妇人,踉踉跄跄地闯入了宴席外围。
这汉子正是村中有名的猎户——齐大三。他此刻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汗水与泥土,显得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和对老母亲深深的担忧。
齐大三一进入众人视线,便“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朝着主桌方向的陈村长和苍鬃,以及小淇等“贵客”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连连磕头,额头沾满了泥土,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响亮,确保全场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他接下来的话:“村长!苍鬃首领!各位从外面来的贵客大人!青天大老爷们!行行好,救救俺娘吧!俺、俺只是看俺娘病得厉害,咳得都快喘不上气了,眼看就要……就要不行了!哇~”
齐大三哭嚎着,用力摇晃着身边气息奄奄的老妇人,渲染着悲情:“俺实在没办法了,才、才冒险去了北山那个鬼见愁的深涧,想碰碰运气,采几株能吊命的‘清心草’给俺娘续命啊!俺就知道那地方邪性,有……有东西守着,可为了俺娘,俺豁出去了!”
齐大三一边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背在身后的药篓解下,由于“惊慌失措”,药篓甚至掉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撒出来一些。
齐大三慌忙去捡,拾起几株常见的、略显干瘪的“清心草”和普通止血草后,底下几株叶片狭长如剑、边缘带着细微锯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白玉质感,并且在篝火光芒下,隐隐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乳白色灵光的奇异草叶,赫然进入大家眼前!
有见识的村民和几个老妖顿时低声惊呼:“那是……是北山悬崖绝壁上的‘月华灵涎草’!这可是吸纳月华精华、能滋养本源、修补元气的好宝贝!极其罕见!”
“那地方不是一直由白矖(xǐ)和青菱夫妇守着吗?齐老三他怎么敢去采?”
“这草都快成熟了,灵光内蕴,价值连城啊!”
齐大三仿佛没听到这些议论,继续他的诉说,语气充满了委屈和后怕,声音颤抖:“可、可俺刚采到草,还没捂热乎,那、那守在山涧的蛇妖……青菱!她就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眼睛红得跟要吃人似的,不由分说,就要杀俺啊!说俺闯了她的禁地,动了她的宝贝,要拿俺的命来填!俺、俺拼了老命,连滚带爬,才侥幸逃了回来!求各位给俺做主啊!俺只是想救俺娘的命啊!天地良心啊!”
齐大三捶胸顿足,哭得情真意切,紧紧抱着身边咳嗽不止、似乎对此毫无所觉的老娘,场面看起来极其悲情和无辜。
齐大三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立刻在村民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和分化。许多人类村民,尤其是那些与齐大三相熟或同样以打猎采药为生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同情和愤慨之色,低声议论纷纷:“齐老三虽然平时游手好闲,爱吹牛,但对他这老娘是真没得说,孝顺得很!”
“北山那蛇妖也太霸道了!山里长的东西,又不是她家种的,采点药就要杀人?”
“就是!再说也是为了救人性命,情有可原啊!妖物就是妖物,不通人性!”
“看他娘病成那样,不像假的,真是造孽啊……”
然而,另一部分村民,尤其是一些妖族和几位年纪较长、见识过世面的人类,却皱起了眉头,看向齐大三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他们窃窃私语:“月华灵涎草?那东西是治痨病的?不对吧?我记得那是……”
“齐大三什么时候这么有孝心了?他以前不是总嫌他老娘拖累他吗?”
“北山涧那对蛇妖夫妇,听说性子不算暴戾,尤其是白矖,很少主动招惹是非,怎么会……”
陈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花白的胡子都微微颤抖。他立刻站起身,试图安抚控制场面:“齐大三!你!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成何体统!贵客在此,岂容你如此喧哗!”
但陈村长的声音在齐大三抑扬顿挫的哭嚎,和村民越发激烈的议论声中,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苍鬃巨大的狼躯也微微绷紧,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齐大三,特别是他药篓里那几株与“清心草”格格不入、灵光盎然的月华灵涎草,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的审视。
但它作为妖族首领,深知此刻必须保持克制,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上前一步,庞大的身躯散发出无形的威压,暂时镇住了场中有些失控的场面,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情绪激动的人类村民,让他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然而,这场风波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还没等陈村长进一步调解,或者说,就在齐大三的说辞,成功激起了部分人类村民的同仇敌忾之时——另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淡淡腥气(并非腐烂恶臭,而是冷血动物特有的,湿润岩石与鳞片混合的、原始野性的气息)的妖风骤然掠过场边!
篝火的火焰猛地一矮,仿佛被无形的手压了一下,场中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众人只觉一股寒意掠过脊背,循着那令人心悸的气息望去,只见打谷场边缘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的阴影下,一根粗壮的横枝上,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盘踞着一道纤细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或者说,是半人半蛇的存在。她上半身是人类女子的形态,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久不见阳光,墨绿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遮住了部分脸颊,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一双竖瞳,是那种最冰冷、最纯粹的翡翠绿色,此刻正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她怀着滔天的怒火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悲痛,死死地、一寸不移地锁定着,那跪在地上的齐大三。
而她的下半身,则是一条覆盖着暗绿色、近乎黑色的鳞片,粗壮有力、充满野性力量的蛇尾,此刻正紧紧地、几乎要勒断树枝般地缠绕在树干上,显露出其主人极不平静的内心。
来者正是齐大三口中所指控的蛇妖——青菱。
青菱的出现,让整个宴席的气氛瞬间炸开后,又骤然降至绝对冰点!许多人类村民,尤其是妇孺,吓得惊叫出声,下意识地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惧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就连一些妖族,也感到一股同源却更加狂野暴戾的气息压迫,不适地挪开了些距离,眼神复杂。
青菱的目光先是在全场扫过,那冰冷的视线让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不寒而栗,最终,那蕴含着无尽恨意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钉在齐大三身上。
她的声音响起,并不尖利,却如同万年寒冰相互摩擦撞击,清脆、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淬着剧毒,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下的极致疯狂:“齐!大!三!”
这名字被青菱念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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