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伯奇从关押齐大三的土坯房出来后,小淇的心情并未轻松多少。齐大三的谎言被梦境碎片证实,其作为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身份已然明朗,但幕后那只模糊的黑手,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令人不安。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西山,灰水村被渐深的暮色笼罩,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的灯火,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猜疑。
两人回到暂住的小屋,没过多久,寒晓和夔牛也相继归来。寒晓的神色带着一丝追踪未果的疲惫,更多的是侦查陷入僵局的凝重。夔牛则一如既往地沉默,但那如山岳般沉稳的气息中,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赵屠户那边,今天午后几乎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寒晓汇报道,他走到桌边,指尖无意识地蘸着杯中冷水,在桌面上勾勒出一个简易的村落布局图,并在赵屠户肉铺的位置点了点:“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肉铺里,切割、售卖,与往来村民交谈也看似正常,讨价还价,插科打诨,与平日无异。只有一次……”
寒晓顿了顿,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某个细节,继续说道:“狼妖首领苍鬃曾亲自去到赵屠户的肉铺。这本身并不稀奇,苍鬃及其部下偶尔会来采购大量肉食。但奇怪的是,赵屠户见到它,表现得异常恭敬,甚至有些……超出寻常的谄媚,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几乎是点头哈腰地将苍鬃迎进了铺子后面的内室。我们在外监视,并未跟进去,我们稍稍探查一下,感觉就是很正常的首领前来采购肉食。大约几分钟后,苍鬃扛着一大扇新鲜的、还滴着血水的兽肉离开了。整个过程,没有感受到任何剧烈的灵力波动或异常的、长时间密谈的气息。”
夔牛低沉的神念也如同地脉震动般传入众人脑海,印证并补充了寒晓的观察:“其内室无剧烈情绪波动或阴谋酝酿之念,唯有交易之平常心。苍鬃气息沉重如常,离去时步伐稳健,并无异样。然,其心绪深处,似有一丝极淡的、被强行压下的滞涩之感,如磐石微隙,难以察觉。至于地窖,白天常有人来往,我们并不敢直接进去,待到天完全黑了,我们自会前往!”
小淇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蹙得更紧。这看似正常的交易,在眼下这敏感时期,结合之前的所有线索,反而让她觉得像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暗流,处处透着不对劲。
“赵屠户对苍鬃异常恭敬……苍鬃心绪有异却强行压制……一次普通的肉食采购,为何需要进入内室?又为何会让苍鬃心绪产生波动?”小淇沉吟道:“但这感觉太模糊了,根本无法作为证据。”
“线索似乎又断了。”小淇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无力:“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最多只能将齐大三定罪,坐实他杀夺草的罪行。但指使他的人,以及孩童失踪案的真相,依旧毫无头绪。陈玉珩虽然嫌疑很大,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他甚至主动提供‘线索’,反而显得置身事外。”
一种陷入泥沼的困顿感在四人之间弥漫。他们就像闯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无形巨网,明明感觉到了无数网线的存在和收紧的趋势,却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绳结,无力撕破它。
伯奇推了推眼镜,打破了沉默,提议道:“一直紧绷着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终会断裂,于调查无益。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稍微放松一下心神。村东头有家小饭庄,名‘悦来居’,饭菜味道尚可,关键是那里人多眼杂,三教九流汇聚,或许还能从杯盏交错、闲谈议论中,听到些意想不到的流言蜚语,捕捉到被我们忽略的线索。”
小淇想了想,觉得有理。连续的高强度调查和心理压力,确实需要稍作调整,换个环境或许能触发新的思路。于是四人稍作收拾,便一同前往伯奇提到的那家悦来居饭庄。
悦来居店面不大,门脸陈旧,但此刻正是晚饭时分,里面人声鼎沸,显得格外热闹。粗木桌椅摆放得有些拥挤,空气中混杂着饭菜的香气、劣质酒水的味道、村民身上的汗味以及各种喧嚣的谈笑声。
小淇四人选了个靠角落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和一壶清茶。
一番茶足饭饱后,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从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中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异变就如同晴天霹雳般骤然降临!
“铛——铛——铛——!”
一阵急促、刺耳、仿佛能撕裂夜空的铜锣声,毫无征兆地从村子的西头方向炸响!紧接着,是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以及某种……令人心悸的、低沉的兽类咆哮声!这些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席卷了整个村庄!
“不好啦!出事啦!有人劫狱啦!”
“快来人啊!关齐大三的地方出事啦!”
混乱的声浪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冲击着悦来居。饭庄里的食客们先是愣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炸开了锅,纷纷丢下碗筷,惊恐地涌向门口和窗户,想要看个究竟,一时间桌椅碰撞声、惊呼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小淇四人霍然起身,脸色骤变!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劫狱?齐大三?”寒晓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想到了关键:“会不会是他的同伙,怕他在我们接连调查下心理防线崩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所以狗急跳墙,兵行险着?”
“很有可能!”小淇心中剧震,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走!我们快去看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四人立刻冲出喧闹混乱的饭庄,逆着惊慌失措的人流,朝着村西头关押齐大三的土坯房方向全力狂奔而去。夜色中,火把被纷纷点燃,光影摇曳,将村民惊恐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只见那间原本僻静破旧的土坯房外围,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他们手中紧握着锄头、柴刀、草叉、猎弓等各式各样的武器,个个神情紧张,面色苍白,如临大敌,却又慑于场中那股恐怖的威压,不敢过分逼近,只是组成一个松散的、不断颤抖着的包围圈。
而被围在核心的,赫然是保持着巨狼形态、银灰色毛发在无数火把光芒下如同冰冷铠甲般闪烁的苍鬃!
苍鬃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爆发的火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狂暴无比的威压!它那双原本沉稳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燃烧着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屈辱、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锋利如刀的獠牙完全龇出,滴落着涎液,喉咙深处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而充满毁灭意味的咆哮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在它那只有力爪牙的庇护下(或者说控制下),正是那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的齐大三!他蜷缩在苍鬃的脚边,眼神空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呜咽声。他显然也没料到,来“救”他的,竟然是这位他一直畏惧的狼妖首领!
“狼妖劫狱!狼妖要救凶手!”
“果然是他们干的!他们是一伙的!我们都被骗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围住他们!等村长他们来!”
村民们群情激愤,各种猜忌、恐惧和愤怒在人群中迅速发酵、蔓延,如同瘟疫。而原本是为了防备蛇妖青菱报复,陈老村长特意安排加强的守卫,此刻却将所有的矛头和恐慌都对准了苍鬃。
虽然慑于苍鬃那几乎要实质化的狂暴妖力,村民们不敢真正上前攻击,但包围圈却在一种盲目的恐慌和敌意驱动下,越缩越紧。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中的巨狼,充满了恐惧和不解。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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