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方回荣王府时,府中下人便前去告知梁文汐,朱蕊得了梁文汐吩咐,正待连廊尽头相迎怀钰。
唐璃步入水榭亭向荣王行礼,荣王瞥见怀钰还未离开,遂朝她略一招手,示意她近前。
荣王尚未开言,唐璃已款款上前一步,触及怀钰面容时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转瞬隐没,只余一派温婉笑意,轻轻执起怀钰双手,眉目间蕴着融融暖意,柔声道:“好妹妹,暌违日久,今日重逢,竟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客套言语,怀钰并未放于心上,略一颔首,唇角微牵,便算应过,旋即收回手,唐璃面上笑意凝住。
“陇安。”荣王见怀钰对唐璃难掩疏离,“论年岁,你当唤她一声姐姐。”稍顿,荣王复言,“太师还乡已久,难得重返丰鄞,唐二先抵丰鄞,暂居府中,陇安需得与之好生相处才是。”
怀钰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回院子的路上,清莲轻声道:“总觉唐二姑娘眸中隐色,似是不善。”
朱蕊点头附和。
怀钰温言宽慰:“许是你二人多心了。”
唐璃望着怀钰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荣王与谢侯有事相商,谢侯遂命谢枕河带着唐璃于府中游赏,荣王府的亭台曲径,谢枕河早已熟稔至极。
唐璃抬首看向谢枕河,唇畔漾开一抹嫣然浅笑,“枕河,你我也暌违日久,怎的你连一句体己话也不肯与我说?”
谢枕河身形微滞,眸光冷冽,沉声道:“唐二,你觉着你我之间还能有何言可叙?”谢枕河字字句句浸着怨怼,“王爷与太师不知就里,然你心中岂无分晓?”
昔年丰鄞陷于戎翟之下,陇安本可随陛下的亲卫队安然离开,彼时荣王与谢侯皆远戍边关,纵有回护陇安之心亦鞭长莫及,陛下念及陇安乃荣王掌珠必携之同行,唐璃彼时客居于荣王府,若非唐璃当日未行告知……
须知自来生于长于都城的贵胄千金,前程非来日皇妃,即皇子或王侯的王妃、贵妾,这亦是唐璃为何未随太师归隐故里的根由所在,论真章,少一人便是少一敌手,况乎陛下子嗣单薄。
唐璃眸中泛起水雾,声音带着细微的委屈:“我早言明并非存心,彼时我尚在稚龄,骤逢那般骇人场面……”唐璃似被过往回忆魇住,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尺素,面上惧色未消,“我心中实是惊惧万分,仓皇之下才……才一时忘却了……”
“是么?”谢枕河冷哼一声,冷冷眸光直直钉在她身上,“何必与我解释,你若当真清白无辜,便该向荣王呈明一切,便该向陇安当面道歉,道歉你并非故意未行告知,弥补她因你经年累月所受之苦楚。”语毕,谢枕河不再看她,决然往前行去。
太师当年开罪陛下,美其名曰还乡,实则险遭褫职之祸,为保全族性命不得不归隐故里,唐璃得以留于丰鄞,借的是太师与荣王故旧之谊,托辞荣王膝下一女孤独,唐璃可为陇安作伴之由,稚女不足以令陛下忌惮,陛下遂允。
谢枕河深鄙唐璃蒙荣王荫庇却任性使小心思的行为。
唐璃心头一紧,提着裙裾追去,急急唤道:“枕河!”
见谢枕河全无驻足等她的意思,唐璃深吸一气,强抑下面上愠色,扶于侍女阿茜臂上指尖纤指骤然收束。
阿茜低语:“姑娘,这可怎么办?小侯爷他……”
唐璃眸底戾色隐现,青葱玉指攀上自己那张精心描画的面容,寒声道:“我唐璃的命格之中,何曾有过‘难’之一字。”
怀钰沐浴梳洗一番,周身带着氤氲水汽,行至屏风后,朝朱蕊问道:“那唐二姑娘,似乎认识‘我’?”怀钰顿了顿,指尖轻抚袖缘,“瞧她先前的情状,似是对我颇为熟稔?”
“郡主不记得她了?”朱蕊闻言,面上浮起疑惑,“唐二姑娘打小与您同住府中,昔年您最喜与她玩耍,常道她是您的手帕之交呢。”
怀钰穿拢衣裳,转身步出屏风,从桌案上的瓷盘中拈起一枚精巧的荷花酥,讪讪一笑,“许是那时年岁尚稚,及后又经历良多,记不清了。”
朱蕊莞尔笑道:“也是,郡主彼时还不过十岁呢。”朱蕊未作深想。
怀钰不经意般问道:“后来,怎的便没有住一起了?”
又怕问得太切,引朱蕊怀疑,怀钰添道:“难不成是因丰鄞那回变故?”
朱蕊道:“奴婢私心觉着,郡主还是略远着些唐二姑娘为好,说来蹊跷,当时众人跟随亲卫队逃命,行出丰鄞数里之遥才发现您没在队列之中。”一行车马浩浩荡荡,不可能为一人返回险地,“唐二小姐原与您同住一屋,照理说一同知会……荣王府其余该走的人皆一个不落,独独,不见了您的踪影。”
见怀钰凝神细听,朱蕊柔声宽慰道:“幸而您得殿下相救,诚乃不幸中之大幸。”
陇安离世之后,期间种种,怀钰是清楚的,朝廷为安抚荣王,只道陇安于奔途之中走失,事实实难分明,众人便也信了陇安途中走失之说,毕竟当时众人仓皇逃命,加之路上流民如潮,一切难清,未曾想还有此等隐情。
怀钰指节轻叩茶盏边缘,“当年之事,既已有定论,究竟何故再劝我远她?”来王府这些时日,怀钰借由清莲探查,知解朱蕊根底,乃府中家生子。
朱蕊眉梢忧色,直言:“郡主明鉴,并非奴婢多舌,您一向心细,行事周详,奴婢实难信服当年您是在那混乱途中走失的。”她昔日虽非陇安的贴身侍婢,然自幼长于王府的家生子,耳濡目染,所知陇安性情自然较寻常下人为多。
“我知道了,劳你提醒。”怀钰浅浅抿了口茶,盏中茶汤微漾,映着她眸色渐沉。
怀钰念及清莲,“你去嘱咐清莲,让她好生歇息四五日罢,不必前来侍奉我了。”难为清莲,非习武之人,还总是随她长途跋涉,四处奔走。
朱蕊垂首应声:“诺。”屈膝一礼,悄然退出屋内。
下人来禀,道是今夜荣王设宴,与谢侯、太师共饮谈事,如此,自是没有女眷之事,无须周旋应对,怀钰乐得清闲。
少顷,怀钰忽闻院中窸窣细响,出于好奇出门查看。
偏房廊下,人影幢幢,下人正忙碌搬运诸物。
唐璃闻声回身,见及怀钰,微微一愣,旋即唇角噙笑,颔首为礼,怀钰近前,心头萦绕着适才朱蕊所言,念及唐璃自幼与陇安同住,如今再度同住原也寻常。
然则太师之位,位极人臣,何等尊崇,何以让女儿借住他处。
唐璃屏退左右,“你们退下罢,容我与郡主叙叙旧。”
下人们迅捷将箱笼细软安置于偏房内,随即退出院内。
唐璃步履轻移,直至将怀钰逼至墙角,二人眸光相对,寸步不让,唐璃忽地欺身向前,吐息拂过怀钰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你的形貌不似她,你究竟是谁?”她与陇安相伴的时日,较之荣王夫妇更甚,流光倏忽数载,记忆虽然朦胧了些,不至全然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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