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太快,咽得也快,理纱根本来不及提醒,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白净的喉结滚动几下,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就见了底。
“你……”不烫吗?
理纱对上了一双湿润眼眸。
他看着她,眉眼下压,大抵也觉得烫,眉间轻轻隆起。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闭紧嘴巴,将喝空的碗往她方向送了送,幅度很小,充满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双眼则亮了起来。
像犯错后前来道歉的小狗,身后尾巴轻轻摆着,眼神忐忑却期待。
期待?
理纱心情复杂。
他们拥有朝夕相处的十九年,对她而言,乙骨忧太是深入骨髓的存在,是需要很大力气才能割舍的习惯。
毫不夸张的说,她了解乙骨忧太,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
所以他凭什么认为,只要卖一下乖,他对她做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自己洗干净。”
她听到自己说,语气生硬,“我去给你拿衣服。”
理纱是独居。
作为一名上大学就搬出来住,已经在外独居一年的女性,她在个人安全方面能做的准备,几乎都做足了。
门口安装了三个摄像头;家里到处放着按响就会被投诉扰民的扩音器,以及装在喷瓶里的风油精、辣椒水。
当然,最可能唬人的,还是男士用品。
门廊摆着男士皮鞋和拖鞋,偶尔收拾,但更长时间是让它们凌乱的散着,东倒西歪;衣柜备着好几批男士衣物,然后隔三差五就会挂到阳台上,并分季节确定挂晒时间;浴室里,漱口杯、牙刷和洗脸巾统一备两份,洗面奶也分男女士,并轮流使用。
其实本来不用那么麻烦。
但谁让她……
理纱啧了声,强迫自己不去想。
她拿着从底部翻出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刚准备站起,就感觉一道巨大的阴影拢了过来,像拥抱一样附在她身上。
强烈的被拥存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头皮一麻,立刻回过头。
乙骨忧太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他没看她,而是盯着她敞开的衣柜,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引,呼吸都放轻了。
不知道为什么,理纱有点心慌。
像是被什么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存在入侵私人领地,警钟霎时在她大脑敲响,却在下一秒,乙骨忧太收回视线时归于平静。
他看向她,自然得仿佛刚才没有盯着她的衣柜,声音很轻,带着乖巧的笑意:
“我洗完了,姐姐。”
典型的没话找话。
理纱不知道应什么,干脆不应。
她站起身,将衣服递过去。
乙骨忧太接住,攒在手里。
理纱注意到,在她手中还略显宽大的衣裤,到了乙骨忧太手里竟小得可怜。少年单手抓着衣裤,灯光下,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青筋微浮,似乎在用力,又似乎没有。
一年未见,他弟弟真的长大许多。
各种意义上。
理纱的情绪低落下去。
她转开视线,没再看乙骨忧太:“走吧,我带你去浴室。”边说,边往房间里的浴室走。
背对着少年,女人吞咽了好几下,成功抑制住发胀的喉咙,却没稳住有些飘忽的声音。
“你先洗,雨山应该快回来了。”
*
教会乙骨忧太怎么调节水温后,理纱几乎是逃出的浴室。期间没能控制力道,砸上浴室门的声响大得像在拆门。
外面的雨没有丝毫消停趋势。
蹲在冰箱门边,理纱喝了整整一瓶冰水,才将磅礴的情绪压下去。
她含着瓶口,呆了会儿,才长出一口气。
潮水般涌来的疲惫。
像是失去支撑脑袋的力气,理纱任由自己蜷起身体,垂下头,将额头靠向膝盖。
直到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叮”。
是手机信息。
理纱又蜷了会儿,才扶着冰箱门站起来,在洗手台找到又“叮”了一声的手机。
是闺蜜的信息。
#小桃桃:嘿嘿嘿!
#小桃桃:第一次~如何啦~
#理纱:不,没成功。
#小桃桃:……
一连串的问号登时飞了过来。
还夹杂一句灵魂疑问。
#小桃桃:雨山不行???
理纱把捏扁的空水瓶丢进垃圾桶,正想打字回复,那边又发来一句:
#小桃桃:没道理啊,他经验不是应该挺丰富的嘛
#理纱:所以是什么让你
#理纱:第一反应是他不行啊?
#小桃桃:因为实在没其他理由了
#理纱:[瘫倒.jpg]
#理纱:还是有的。
#理纱:比如我弟。
就像往湖面砸入一颗石头,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又开始起伏,理纱感受着咚咚直跳的心脏停住,而向来回复很快的桃井五月,也陷入短暂的沉默。
或许过了一分钟。
#小桃桃:?
#小桃桃:他给你发信息了?
#理纱:他回来了。
#小桃桃:……
又是一分钟,理纱的电话响起来。
果不其然是桃井五月。
她接起来,听到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背景音,不是雨声,更像是有人在旁边疯狂地按游戏机。
然后才是桃井五月的声音:
“怎么回事?”
“就那样呗。”
理纱叹气,开始讲今天的事。
今天是她和雨山遥斗交往三个月的日子。
将约会地点定在家里,本来也是存了些双方心知肚明的念头。但谁能想到,两人气氛正好时,会传来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也知道,我就不打算把雨山介绍给家里人,所以我让他躲进浴室里别出来。毕竟我这里,只有家里人知道我会把备用钥匙放在哪。”
像是顾忌什么,理纱眉头微皱,声音很轻:“我怎么知道打开门看到的家里人会是他,而且还叫我……”
姐姐。
理纱嘴唇挪动两下,闭上了。
她不需要说完,桃井五月肯定能猜到。
于是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她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背景音安静了很多。
短时间内,两人都没说话,细小的呼吸声通过电流被无限放大。理纱等了会儿,默默将电话拿远了点。
要不说两人是从小到大的闺蜜。
她这边刚把电话移开,那边,桃井五月怒气冲冲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让他滚!!!!!”
理纱眯起一边的眼睛,有种对方在自己身边怒吼的感觉。
而电话那头,桃井五月已经开始强势输出:“不是喜欢玩失踪吗?不是喜欢玩冷暴力吗?啊?怎么不继续玩了?哦,在外面受了委屈,想起姐姐的怀抱多么温暖,回来找抱抱是吧?”
理纱默不作声。
“而且当初是谁凶巴巴和你吵架,说你不是他姐姐的?啊?一年前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忘啦?当初和你吵架那架势……干嘛。”
桃井五月的语气拐了个弯。
理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很小,但熟悉。
应该是青峰大辉。
而桃井五月正在和对方说话:“哎呀,不是我,是理纱。”说完,她的话音骤然变小,应该是把电话拿开,并用手捂住了话筒。
理纱并不介意对方聊到一半的行为。
她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向后撑,靠着洗手台垂下头。
从肩上滑落的波浪黑发如帘子般坠在脸侧,女人一边等电话那头的人,一边呆呆地望着自己脚面上,那些一览无遗、纵横缠绕的青紫筋脉。
不知道出了多久神,她若有所感抬头。
然后直接愣住。
她很确定,自己给乙骨忧太拿的衣服绝对是适合他的。毕竟她买衣服的时候,参照的对象就是乙骨忧太。
但是……但是……
理纱看着眼前蜂腰猿背的人,哑了。
可能是刚洗完澡,少年周身蒸腾水汽,发顶半湿,点在脖颈的发尖荡着水意。顺着水意向下,在那小一号、几乎紧贴着身躯的T恤下面,每道流畅线条,每块紧实肌肉都清晰可见,充满力量感。
力量感?
理纱恍然。
她竟然从乙骨忧太身上,看到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而在理纱哑然,乙骨忧太张嘴想说话的时候,电话那头,桃井五月也砸来了异常清晰的一番话:
“总之,等雨停之后,你就把他赶出去!”
“不准关心他!不准照顾他!”
“听到没有!”
理纱举着手机,看到乙骨忧太定住了。
对方看着她,或者说,她的方向,双唇微张,眼眸放空,所有情绪就这么凝滞在白炽灯灿烂的光线下。
有一瞬间,理纱甚至觉得他听到了五月的话,而且……
有点难过。
五月当然不知道她这边的情况。
她还在电话那头叫她:“听到没有?乙骨理纱!”
“你……”
与桃井五月气势汹汹的声音一起响起,是理纱略带沉重的疑虑声。
乙骨忧太的眼神也迅速凝聚。
他目光准确地看着理纱,极力掩饰眉宇间涌动的情绪,可惜,不太成功。
而就当他以为她要说什么时,他听到这么一句:
“有换内/裤吗?”
“……”
“……”
*
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明明上一秒已经听到五月勒令,下一秒,她的大脑就直接跑到“弟弟洗完澡穿着脏内裤会不卫生”上面。
但让理纱更没想到的是……
这人竟然真空上阵。
或者更明确一点,他竟然敢真空。
将一杯水放到乙骨忧太面前,理纱看着他对她慢吞吞道谢,缓缓伸出手去拿杯子,五指和掌心圈住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娇小的杯子,端起来,然后——
猛地一饮而尽。
半长式的黑发随着重力往后落,露出柔软的粉红色耳垂,以及与耳垂相连的、那片呈现扎眼红色的脖颈。
露馅了哦,少年。
理纱轻轻抿住唇。
真是……不知道从哪来的胆子。
本来,理纱让他去洗澡,是想让他在浴室泡久一点。
一方面这样可以保暖和缓解疲惫,另一方面,雨山也肯定已经回来,能直接把一次性内/裤给他换上。
结果人十分钟?还是五分钟就出来了。
都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
这一刻,理纱真的很想问他留学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但紧接着她又想到,自己大概已经没有资格问了。
从那场争吵之后,就完全失去资格。
虽然现在看着不太像的样子。
理纱大概知道乙骨忧太想做什么。
但她不接受。
客厅里很安静,乙骨忧太捧着空了的水杯,盯着茶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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