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静听着殷离低低的吟唱,皆有生死无常之感。正这时,一缕婉转清幽的笛曲响起。
笛声呜咽袅悠,仿若天生是那歌声的伴奏,诸人寂然而坐,只觉越发凄凉。
殷离声音渐渐低落,终至无声。但笛声未停,只是曲调渐变,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如山谷回声,似溪水潺潺,竟是说不出的天宽地阔,月朗风清,恰似这海涛舒缓、明月相照,直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诸人都不自禁肃然端坐,默默相赏。
渐而婉转缠绵,曲风忧伤,唯美凄婉。谢逊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鲜衣骏马,闯荡江湖,气概豪迈,意气风发。渐而岁月摧老,身不由己。一朝剧变,血腥复仇,掀起多少腥风血雨。泛舟海外,困守孤岛,风霜如剑,寂寞如刀,不知不觉间已二十载矣。
如今大仇未报,却得父子重逢,遗憾有之,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常□□。明月有缺,人生有憾,古来皆然。
想到这里,谢逊有触于心,禁不住堕下泪来,然而面上却也露出笑容。这时他才发现,笛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唯有耳畔,似仍有余音袅袅。
谢逊长叹一声,道:“周姑娘吹的好笛,竟让谢逊心中块垒顿消。今夜过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可惜,可叹……”
他一开口,张无忌并赵敏、小昭三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不同与张无忌的既惊又喜、既敬又佩,敏、昭两女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了。骄傲如赵敏,此时此刻,也不由道:“听了周姑娘此曲,才知道世间真的有‘绕梁三日’。”
芷若淡淡一瞥,灭绝师太之死,究其根源,可以说正是出自赵敏。从这个角度讲,两人之间实有深仇大恨。更遑论反元大义所在,更是立场分明。若是之前,芷若是绝对不会与之说一个字的。但经历了方才的自我审视,和以曲抒情,芷若现在已然净心明性,她不会忘记与赵敏之间的恩怨,但却已经不会将之随意的宣泄于情绪之中。
当然了,示之以笑也是没必要的。
她只是眼皮微垂,简单而客气的回了一句:“赵姑娘谬赞了。”
“这可不是谬赞。”赵敏轻轻一笑,接着又道:“却不知此曲何名?”
芷若看了她一眼,见其水眸盈盈,并无回避躲闪,遂轻轻开口:“曲名‘竹苑情’。”
一旁的张无忌接口道:“竹苑情,竹苑情,果然好名字。芷若妹子,这是你自创的吗?”
芷若微微偏了下头,注视着夜幕下的海面,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张无忌一时不解,又看见一旁的赵敏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的感觉到有点尴尬。正这时,谢逊忽然又开口道:“阿离唱的波斯小曲,当是韩夫人教她的,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在光明顶上也曾听到过一次。唉,想不到韩夫人绝情如此,竟会对这孩子痛下毒手。”
赵敏忙追问道:“老爷子,韩夫人怎么会唱波斯小曲,这是明教的歌儿么?”
谢逊摇摇头,道:“明教传自波斯,这首波斯曲子跟明教有些渊源,却不是明教的歌儿。”
赵敏见谢逊似有谈兴,连忙抓住机会问询起金花婆婆的信息:“韩夫人位列明教四王之首,武功却不见得高于老爷子啊。昨晚与波斯三使动手之际,她何以又不使千蛛万毒手的毒招?”
谢逊道:“千蛛万毒手?韩夫人不会使啊。似她这等绝色美人,爱惜容颜过于性命,怎肯练这门功夫?”
芷若一听,顿时一怔,下意识的转过头望去,目光连带着从船上诸人扫过,只见小昭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张无忌、赵敏则同她一样,面露异色。
至于为何面带异色,自然是他们所见的金花婆婆相貌丑陋,从她目前的模样瞧来,即使再年轻三四十岁,也绝谈不上“美人”两字,更遑论“绝色美人”了。
赵敏笑道:“老爷子,我瞧金花婆婆美不到哪里去啊。”
谢逊道:“什么?紫衫龙王美若天仙,三十余年前乃武林中第一美人,就算此时年事已高,当年风姿仍当仿佛留存……唉,我是再也见不到了。”
芷若听他说得郑重,隐约觉得其中颇有蹊跷,遂径直问道:“老爷子,我们看到的紫衫龙王,鼻低唇厚、耳大招风,眯着一对小眼,跟你说的可全然不同。”
“是么?!”谢逊奇道:“这……许是她用易容之术,故意遮掩容貌?……唉,当年的黛绮丝,何等风华绝代?!教内教外,想盼获她之青睐者,便说一百人,只怕也说得少了。便是殷二哥、韦四弟和我三人,也是甘心居于她之后的。”
赵敏道:“黛绮丝?那便是韩夫人么?这名字好怪?”
谢逊道:“这是波斯名字。”
芷若并张无忌、赵敏都吃了一惊,齐声问道:“她是波斯人么?”
谢逊奇道:“难道你们都瞧不出来?她是中国和波斯女子的混种,头发和眼珠都是黑的,但高鼻深目,肤白如雪,和中原女子大异……哦,是了,你们方才也说了她的形貌,大约真是易了容,难怪她总是老婆子老婆子的自称,还弄了个‘金花婆婆’的诨号……”
赵敏道:“老爷子,你别卖关子了,从头至尾说给我们听吧。”
谢逊“嗯”了一声,仰头向天,出神了半晌,方缓缓开口,娓娓道来,一段三十余年前的往事就此揭开……
彼时明教仍在阳顶天教主的统领之下,声势正隆。这一天突然来了三个波斯胡人前来谒见,却是波斯总教有位高层,是中华人氏,后来在波斯定居,入了波斯明教,娶了波斯女子为妻,并育有一女,如今其已逝世,临终前希望女儿回归故土,波斯总教尊重其意,遂遣人相送至光明顶,盼中土明教善予照拂,阳顶天自然答允。此女正是黛绮丝,其时即已美若天仙,明艳不可方物。明教上下,一见钟情、为之倾倒者不可胜数。只是黛绮丝对任何男子都冷若冰霜,丝毫不假辞色。
没想到过了一年,从海外灵蛇岛来了一个叫韩千叶的年轻男子,乃是阳顶天仇人之子,此番上光明顶自然是为父报仇。因当年旧事,比武的方式当由韩千叶拟定。而其提出的条件,则是与阳顶天同入光明顶的碧水寒潭之中一决胜负。
纵在盛暑,碧水寒潭亦是冰冷彻骨,何况其时正当隆冬?阳顶天虽然武功高强,却不识水性,一下子被难倒了。
这个时候,黛绮丝站了出来,假冒阳顶天之女,以韩千叶为父报仇,她这个女儿自然也可代父接招为由,接下了这个会武挑战。
于是两人先后跃入寒潭,一番比试后,却是韩千叶败了。事情到此本该了结,然而何曾想,这场比斗后,黛绮丝竟对韩千叶起了情思,不仅求阳顶天教主为其疗伤,而且还日夜探望,等到韩千叶伤愈,更是禀明教主阳顶天,要嫁与韩千叶为妻。这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黛绮丝是明教中人,且因此番功绩已经封为紫衫龙王,乃四大护教法王之首,而韩千叶则是明教仇敌,这两人如何能结成连理?明教上下人皆反对,但黛绮丝性子刚烈,一意如此,最终还是阳顶天宽容大度,允了这门婚事。但事后韩千叶想入明教,终以反对的人太多,阳教主也不便过拂众意。
此后不久,又发生了阳顶天夫妇失踪事件,光明顶上人心惶惶。众人四下追寻之际,光明右使范遥竟见黛绮丝从只有教主能进的明教秘道中出来。范遥惊怒之下,上前责问,而黛绮丝束手就缚,但除了一句“我已犯了本教重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外,再无他话。当晚群豪大会,黛绮丝仍是如此。有人将此事与阳顶天夫妇失踪联系起来,但黛绮丝只说不知。一番争执吵闹后,黛绮丝破门出教,即日与韩千叶飘然下峰,不知所踪。
再此后,明教群豪为争教主之位,自相分裂,而黛绮丝与韩千叶以金花婆婆、银叶先生行走江湖,双方相行相远,而谢逊更是因成昆害死全家性命而陷入复仇的深渊,不知不觉,已至如今。
至于黛绮丝为何入光明顶秘道,当时她坚决不说,明教群豪也未曾审出什么。但谢逊当年为人宽和仁义,黛绮丝彼时真心将其视作兄长和知己,遂将自己的最大秘密告知于他。这个秘密,谢逊本以为自己会带到土里,却不想人生变幻无常,念及当年情分,谢逊盼望众人能回灵蛇岛救她。而既如此,自然不能隐瞒内情,遂将这个秘密也告知众人。
却原来,中土明教虽出自波斯明教,但两者之间早有不同,譬如中土明教教主例由男子出任,而波斯明教教主却向来是女子,且需是处女。总教经典中郑重规定,由圣处女任教主,以维护明教的神圣贞洁。每位教主接任之后,便即选定教中高职人士的三个女儿,称为‘圣女’。此三圣女领职立誓,游行四方,为明教立功积德。教主逝世之后,教中长老聚会,评选立功最大的圣女继任教主。但若是三位圣女中有谁失贞,便当处以焚身之罚,纵然逃至天涯海角,教中也必遣人追拿。
而黛绮丝正是波斯明教的三圣女之一,只是她偏偏与韩千叶寒潭生情,一往而深,终成夫妻。她自知触犯教规,必遭惩处,惶惶之下,只盼为总教立一大功,以赎罪愆。由此趁阳顶天夫妇失踪、光明顶上下人心惶惶、戒备松弛之际,偷入秘道,只求能找到【乾坤大挪移】武功心法——此心法波斯总教失落已久,中土明教却尚有留存。而总教遣她前来光明顶,其意便在于此。
黛绮丝破门出教后,又多次暗中潜入,但都被谢逊发现。至于后来谢逊一心复仇,离开光明顶,后来其有没有再尝试潜入,就不是谢逊所能知的了。
芷若与张无忌、赵敏哪曾想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听后自有一番感叹。
谢逊又问,那波斯三使的服色有何特点。听张无忌说都身穿绣有红色火焰的白袍,袍边滚着黑边,就大手一拍船舷,说道,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波斯总教的惯例,教主若是逝世,就会在白袍上镶以黑边。这必是波斯明教教主逝世,故而遣人万里迢迢地来到中土,追查黛绮丝的下落。
说到这时,忽然间传来格格声响,却是殷离牙关互击,因高烧打起了寒战。张无忌虽得神医胡青牛之真传,但此时茫茫海上,哪有草药可寻?即便他医术再高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此,回灵蛇岛又多了一条理由。
嗯,涉及下步行止,张无忌还是很客气的征求了一下芷若和赵敏的意见。
当然是同意了。
小小船上总共六人,却掉昏迷的殷离,余下五人,谢逊希望大伙儿能回去救黛绮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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