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她盯着那件深绿色礼服,眼神如雷达扫射般上下快速一扫,又在肩部剪裁那里顿了顿,眉毛微微一挑,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一圈细致的缎面收边和腰线设计的弧度。
她抬眼,看向正抱着衣架的爱丽丝,声音像在确认一个特别需要理清楚的概念:“你说……这是谁挑的?”
“爱德华。”爱丽丝再次重复,语气如常,但嘴角的弧度却悄悄多了一丝捉弄的得意。
爱丽丝此刻就像是一位掌控棋局的策士,在心中悄然勾勒着对方即将展开的每一反应。
她了解邦妮的性格,知道她表面沉稳,但在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情况时,总会露出一瞬的错愕,而这正是她最喜欢观察的时刻。
那种理智与本能交错的缝隙,才是人最“真实”的地方。
邦妮眨了下眼,仿佛脑子里某根线被拽了一下。
“你是说,爱德华……为他自己选的?”
空气停顿。
她真的认真想象了一秒。
想象那件深绿色的礼服披在爱德华那副修长挺拔的身材上,肩膀那一抹丝绸顺着锁骨滑落,他英俊到几乎雕刻出来的侧脸从一层薄纱里探出来,冷白皮肤在布料下反光显得近乎透明,然后,他轻轻侧头,一双琥珀色眼睛透着忧郁的光——
“打住。”她自言自语地低声一句,迅速将脑海中那画面扫出。
她皱起眉,看着爱丽丝,“你确定你不是在玩我?”
爱丽丝挑了一下眉,眼神像是一个成功将水洒进电路板的小孩,等着看接下来是否会冒出火花。
“我从不玩弄我的艺术合作伙伴。”爱丽丝举起衣架,像捧一件博物馆展品,“而且,话说回来,你刚才居然真的想象了爱德华穿上它的样子,对吧?”
邦妮脸色没变,但眼神已经像冰里藏针,模糊得找不着北,“你能再说一次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礼服,是他挑出来的。我只是……替他保存。”
“给你?”
“不是。是给你。”
邦妮沉默地盯着爱丽丝,足足五秒。
然后她退了一小步,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神色重新恢复成那种“你在说话,但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听”的冷淡。
“他让你拿这件裙子来让我看?”她语调极稳。
“他没说让我一定‘拿来’。我只是,作为一家之智——以及极其有眼光的妹妹——判断出这件衣服的存在感值得你知道。”
“他知道你这么做吗?”
“他大概知道我会,但不清楚我具体会在什么时机向你展示。”爱丽丝放下衣架,轻声道,“但我想他不会反对。”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刻意的暧昧,却巧妙地游走在真相与试探之间,让人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被精心包裹过的问题的答案。
邦妮沉默了一下,走近那件挂起来的礼服。
她没有触碰,只是盯着那块布料看。
那不是廉价的展示,而是真正的高定水准,手工褶裥和布料选材都精准得像是按照某种极苛刻标准裁出的。
这不是“挑一件衣服”,这是“为某人挑”。
她的指尖一度抬起,又收回。
“他挑这个给我干什么?”她的声音低而慢,像是在自问。
爱丽丝靠在衣架旁,看着她的眼睛:“他没说,但我猜你是知道的。”
“……他希望我穿这个?”
“如果你愿意。”
“然后?”
“然后只是看看你穿上会怎么样。”
“这听起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变态。”
“我不是让你真穿。”爱丽丝轻笑了一声,“只是你知道他不擅长用正常方式表达兴趣。而我……比他擅长。”
邦妮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盯着礼服。
她眼中没有羞涩,也没有怒意,而是一种带着清醒计算的凝视,就像医生在判断某种试剂反应是否合理,而不是少女面对异性暗示的情绪化反应。
“他为什么选这个颜色?”她忽然问。
“他觉得你穿绿色会好看。”
“他凭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他看过你穿过深绿色运动外套,在上次生物课。”爱丽丝说,“你坐在他旁边的那一天,他注意到光线打在你肩膀上的时候,你的肤色和绿色有非常干净的对比度。”
邦妮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得还真细。”
“我是他的妹妹。他记得的细节,我大概都听他说过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我可能会拒绝?”
“他说,如果你拒绝,那也没关系。但他至少应该试一试。”
邦妮盯着衣服,良久未语。
而这时,楼下的空气中,有那么一瞬,极其轻微的几道声音停住了。
艾美特在翻杂志的动作顿了一下;贾斯帕原本靠在窗边的姿态略微倾斜,像是为了让耳朵听得更清楚;卡莱尔原本正在和埃斯梅低声交谈,话头也突然顿了一下。
他们并不刻意偷听,却在这种集体停顿里无意识地默许了“倾听”这件事。
而爱德华,坐在沙发一侧,手指捏着茶杯边缘,那指节在某个不被察觉的角度轻轻一绷。
他当然听见了。
从邦妮推门进那间衣帽间开始,他就听得一清二楚。
每一字每一句,都不带情绪地刻在了他脑子里。
贾斯帕眼角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他的目光是一种“你现在是想逃,还是等她下楼再自首?”的既视感。
而爱德华依旧坐着,茶杯未放。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让她知道。
但他清楚,爱丽丝一旦决定执行某个“辅助操作”,就绝不会等待他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她可能会拒绝。
事实上,按照邦妮一贯的思维方式,她更有可能在听完解释之后一句话不说地离开衣帽间,把门关得轻而毫无声响,然后在楼梯口对着他说:“这不合适。”
可她没有。
她正站在那间房里,像一个准备走上手术台的医生那样盯着一块布料思考。
这让他心跳不已——如果他的心还能跳的话——像差点被催促得往上走了一格。
楼上,邦妮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这布料很贵。”
“是。”
“你们就不担心我一把火把它烧了?”
“那也得你动手。”
她转头看向爱丽丝,“他以为我会穿这个,然后……参加什么?你们的舞会?”
“这其实是我为春季舞会做准备的几套礼服之一。”
“但他帮你选了一套,是为我准备的。”
“你终于明白了。”
“我不确定这是‘明白’,还是更像是……被迫面对。”
“你可以不理会。”爱丽丝摊手,“我只负责传递,不负责催化。”
“那他选这件……是希望我穿给谁看?”
“你自己。”爱丽丝淡淡地笑了笑,“也是他。”
邦妮看着那件礼服,又看向自己掌心空空的那一圈皮肤。
她没说话,只是忽然转身,轻轻把那件衣服重新挂回架子上,像是将一个刚刚翻开的情绪重新压平。
“他选得还不错。”她低声道,“虽然不太像是男生会注意到的细节。”
“他不是普通男生。”爱丽丝轻声说,“他是我们家那个一向太克制、太迟钝、太慢半拍的人。”
“那我算是帮你们家治疗了他的迟钝症?”
“或许吧。”爱丽丝轻笑,“至少,这件衣服证明他确实在认真地……在意你。”
爱丽丝说完,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眼神像随时准备见证某场奇迹的观众。
邦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沉默了片刻,视线始终未从那件深绿色礼服上移开,指尖却缓缓地动了动,仿佛终于在内心某个角落做出了什么决定。
“……行吧,”她低声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穿。”
爱丽丝的眼睛一下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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