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心意,热烈得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像春日午后最明亮的一束光,落在谁身上,谁都无法假装未觉。
比徘徊花间的蝴蝶更轻盈、更明显——近乎张扬。
陈正怎会看不见。
可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他的身世,他未定的未来,甚至她还是自己朋友的女朋友。
那些已发生的、未发生的,如纠缠不清的藤蔓,歪歪扭扭地挡在他眼前,多到需要他无视掉这团燃烧的火。
而她的心意,他只能别开目光,假装看不到。
向前走一步的行为,其实比视而不见更恶劣。
因为界限在哪里,陈正清清楚楚。
但他还是在每一个瞬间,选择了向前。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陈正走过去,背对着季窈蹲下。
季窈吸了吸鼻子,盯着他宽阔的后背:“没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的膝盖被陈正手掌撑住,随即被带着往上一抬。
趴到他背上的时候,气息落在他颈侧。隔得太近了,近得连他耳后微不可见的绒毛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陈正站起来,稳稳地托住她的大腿,不急不缓往前走。
“暴露自己家的地址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边念咒,“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
“我又不是傻子。”季窈撇撇嘴,“陈总和坏人之间的区别,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个路口左转。”
季窈丝毫没有“下属”的自觉,指挥地十分自然。
他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在那个路口听话地左转。
到了电梯口,他将她缓缓放下。
季窈站稳时,两人的距离却没拉开太远。她抬起头,两人呼吸交缠,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有件事想问你。”
她忽然开口,嗓音比刚才低了半个度。
“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苦的?”
陈正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沉默片刻。
缓缓开开口:“你在茶水间喝严昊咖啡的时候,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苦的东西。”
“......”
原来是这样。
虽然比她想象的原因要简单,但好像十分合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要我继续背你上去吗?”陈正看了她一眼。
季窈见好就收,露出一个标准甜美的微笑:“不用了,这点路我可以自己来。”
她率先走进电梯,转身对他挥手。
“拜拜,晚安。”
电梯门缓缓关上,陈正消失在季窈视线中。
洗完澡,她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埋在被子里,声音闷得像隔着一团厚棉花。
“陈正是不是......对我真的有点意思?”季窈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低声喃喃。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在暧昧吗?
季窈脑子像被按下了回放键,把今晚的每一个细节一帧帧重播,像一部情绪暗涌的青春剧。
只是这一次——自己竟然是主角。
想到陈正手掌按在她脚踝上触感,温热似乎还没有消散。
她忍不住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又想到他肩膀的线条,身体的温度。
又是一阵翻滚,把被子卷的更紧,差点没把自己缠死。
呼吸微微发热,嘴角却抑不住地上扬。
季窈枕着被角,做了一个好梦。
......
情场与商场无法兼得这件事,好像暂时还没在季窈身上应验。
过去这一个月,她的摄影账号每天都挤满了私信。想要约拍的客户一波接一波,排期多到几乎接不过来。可她工作日还得上班,只能将拍摄安排在周末,硬生生忍痛放弃了一些地点太远、时间冲突的优质单子。
唯一的不如意,是因为不停歇地奔波,左脚的崴伤迟迟未好,直到这几天才真正彻底恢复。
午后,公司茶水间里响起微波炉的滴声。
项阳阳端着热咖啡走回来,把杯子放到工位上,斜靠在椅背上感慨道:“一个月没见到陈总,感觉我的打工魂都快散了。”
季窈正专心调色,手下鼠标轻轻一顿。
她这阵子日夜连轴转,几乎忘了时间的流动。直到项阳阳这一句话把她点醒——
是啊,她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陈正了。
“要不是知道他是去美国出差,我还以为他买的是去火星的机票。”项阳阳开玩笑。
季窈随口接了一句:“咱们公司离职率这么低,估计有陈总这张脸一半的功劳。”
“你说得还真没错。”项阳阳凑过来看她电脑上的样片,“我朋友们一个个都在吐槽老板,只有我每天上班像见偶像似的。”
她眨了眨眼,语气忽然兴奋:“你说,像陈总这种条件的钻石王老五,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我猜,可能是个富二代,或者官二代。”
“我猜.....”季窈语气一顿,“应该会是个富一代。”
两人有一搭每一搭的聊了会,各自又被工作拉回了神。
下午。
季窈对两个产品图的成片始终不满意,索性提了申请,下午直接去了摄影棚补拍。
休息间隙,她一个人躲到空着的化妆间,趁着空档做几个肩颈拉伸。
她这一个月连轴转,熬了几晚修图,再加上总是扛器材、低头操作电脑,肩膀已经硬得像石头。
运动视频的节奏感强,音量也开得不小。她戴着耳机,沉在动作里,完全没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
直到她侧头准备换边伸展,余光里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靠在梳妆台边的,是陈正。
季窈猛地一抖,耳机差点甩飞出去,整个人往后一缩,膝盖一顶,椅子“哐”地倒了。
视频在这一刻正好播放完,视频自动暂停。
整个空间陷入喧闹后的诡异寂静。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对,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季窈惊魂未定,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陈正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地回应:“五分钟前到的,工作人员说你进了这间屋子;下午的航班刚落地;我进门时叫了你一声,是你没听见,怪不了我。”
陈正居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挨着解答,正经地季窈有点不好意思。
季窈一时间说不出话,摘掉耳机,走过去。
“所以……陈总刚从美国回来,第一站就是摄影棚,这里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吧?”
“来看产品图。”陈正垂眸,声音不高,“舒影说有两个产品效果不理想,今天可能要补拍。我就顺路过来看看。”
季窈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没泄气:“所以……你就这么站着,看了我跳了五分钟的拉伸操?”
窗帘半拉,光线斑驳落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上。
空气安静下来,弥漫着不可言说的暧昧。
薄薄的的窗户纸此刻沾上了水,脆弱的不用触碰,仿佛过一会儿就会自己融化掉。
“你的脚好了?”
陈正转移话题,落在季窈耳朵里,反而显得他心虚。
她点点头。
“那走吧,带我去看看成品。”
季窈笑着跟上去。
目光落在他修长笔直的背影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她心情不错。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陈正说话时,耳尖悄悄变红了。
-
周五下午。
季窈正坐在工位上,例行公事地盯着屏幕发呆,离下班还有最后二十分钟,她已经进入“摸鱼等下班”状态,直到手机“叮”地弹出一条微信提示。
是宿舍微信群。
梁心:「我分手了。」
梁心:「他劈腿了,难受。」
这两个短句仿佛石头砸入水面,让人数仅为3的小群,瞬间炸成一锅粥。
紧接着,程玉怡几乎是秒回:【???你说啥???那个他?你男朋友那个他??】
季窈一边抱着手机回复消息,一边飞快理清脑子里的信息。
要知道,梁心和她那位男朋友可是典型的青梅竹马。从高中一路同班到大学,躲教导主任、瞒着家长、一起挑灯夜战准备高考......所有恋爱剧的经典桥段他们都演过。按理说,能一起挺过青春期的情侣,感情比铁还牢。
结果现在——
居然劈腿了?
她们谁都没想到,来之不易这四个字,终究也没能换来一个善终。
季窈一边和梁心在群里对话,一边搭地铁回家,又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边吃外卖边继续聊。
等到晚上七点多,这场三人轰轰烈烈的“紧急情感危机会议”才稍稍平息。
梁心家在A市,程玉怡干脆明天也过来,三人聚一下,喝个小酒,排解梁心的郁闷之情。
......
周六晚上。
三人吃过饭,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夜色不冷不热,正适合发呆或聊天。但气氛并不轻松,梁心一路无声,整个人像被掏空了魂儿。
现在大家都没肚子直接去喝酒,程玉怡:“我有个建议,现在可以去进行一种不太激烈的饭后运动。”
季窈:“运动?”
程玉怡:“对。只涉及到臂力的运用和简单走位,不会让胃难受。不过偏商务。”
等到了地方——
季窈看着那几个霓虹大字,嘴角抽搐。
“......所以你说的‘偏商务的运动’,是捣台球?”
“捣台球怎么了,你不要对这项运动有偏见。”程玉怡理直气壮,“我最近经常在直播间看打台球,可有意思了。”
季窈还想说点什么,转头看梁心。
这两天她一直在哭,眼皮都肿着,晚饭也没吃几口。她此刻虚弱地站着,眼神有些迷茫,神情钝钝的,像什么都能接受,也什么都不太在意。
季窈没再说话。
得。
没有反对票,那就是默认通过。
三人上了楼。
季窈还没打过台球,跟在程玉怡后面。
哪知道,程玉怡也没来过,怂得跟鹌鹑一样,走到前台,在季窈的眼神催促下,硬着头皮开了个台。
进了球厅,音乐声低低的,灯光略暗,绿色台面泛着冷光。她们选了个角落的球桌,换好球杆和粉块,开场。
季窈不会玩,梁心没心情玩。
她俩一站一坐,看程玉怡自己发挥。
“我先来个示范。”
程玉怡一杆子打出去,白球慢悠悠地滚出去,在目标球堆边缘打了个弯,擦肩而过,完美避开任何接触。
空气静了两秒。
“......这球连皮外伤都没受。”季窈笑得弯腰,捂着肚子说,“还喝什么酒啊,你这不已经醉了吗?”
她回头看梁心:“你说是不是?”
梁心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目视前方,眼神空洞,魂不守舍。
季窈嘴角一抽,收回视线。
“你还说我呢。”程玉怡反驳,“你自己过来试试。”
“那我就上了。”季窈一甩长发,撸起袖子,看起来跃跃欲试。
她摆出标准架势,有模有样地拿蓝色方块在杆头上蹭了半天,然后趴下,左手手势像鸡爪一样撑在台上,神情严肃。
结果一发力——
球杆完美地越过白球的脑袋。
根本没碰到。
季窈:“......”
程玉怡笑疯了,指着杵在那不知所以的季窈,拍着台子:“来,过来走几步,看看还能不能走直线。”
季窈:“......”
她本来不想笑,但奈何程玉怡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也跟着不自觉笑出来。
“不能只有我俩出丑。”季窈将球杆塞到梁心手里,“走,一起丢人。”
“对啊,不打也得AA啊。”程玉怡在旁边起哄,“来嘛,丢脸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梁心沉默一会,面无表情走到桌旁,甚至都不用重新摆球,架起杆子,手起刀落,瞬间把球推出去。
“碰——”
白球干净利落地撞入球堆,球群像烟花般散开,一颗目标球咕噜噜滚进袋口。
程玉怡:“......?”
季窈:“???”
梁心若无其事地把球杆放下,又回到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
“......姐你这也太狠了。”程玉怡咽了口口水,“怎么做到的?”
梁心靠在沙发上,声音半死不活:“把那堆球当作渣男就好了。”
季窈:捣台球的门槛这么高?
......
把台球厅的两个小时消耗完,三人终于进入了今晚的正题。
会所是梁心提前订好的,位置选在市中心商业区的高层,带窗景,私密性强。
她下了血本——说是要用一场体面又放肆的酒,把那段狗血又真心的爱情彻底埋了。
这个地方一个小包间的最低消费就要5888,而且小包还经常“断货”。
季窈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从来没来过。
程玉怡看得直呲牙:“梁心你可千万要多失恋啊。”
话音刚落,脑门被人弹了一下。
梁心挑眉看她:“咒我是吧?你一会跟我A钱。”
“行行行,我错了,我嘴欠。”程玉怡抱头认错,转头去倒酒,“来,干了这杯,送走狗男人!”
她话音一落,三只酒杯重重一碰,酒液飞溅,正好滴在季窈手背上。
一杯、两杯......季窈酒量不算好,但今晚好像都不是她能掌控的节奏。梁心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灌进胃里,程玉怡也不甘示弱,仿佛在比谁先倒下。
灯光迷离,包间里酒味蔓延,像夜色里看不清的轮廓。
季窈终于撑不住了。
热辣的酒意在胃里翻滚,一波接一波地往上冲,她感觉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又像漂在雾气腾腾的云端,轻飘飘、晕乎乎。
她撑着桌沿站起身,踉跄地朝包间门口走去。
门一开,冷气“哗”地扑面而来。走廊空调开得凶,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
她靠在过道尽头的落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夜色深浓,城市灯光如星海,车流线在街道上蜿蜒游动,是这座城市不会停止的脉搏。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季窈?”
她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喝得太多出现了幻觉。
转头。
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斜斜地打在那人脸上,有些重影。
“陈正!”
她认出来后,翻着红晕的脸上露出笑意,眼睛亮得像两颗泡在酒里的樱桃。
她跑过去,一把勾住他脖子,把自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陈正比她高出一个头,季窈需要十分费力垫着脚,才能稳住身体。
但显然,她的头脑不足以维持“费力”这个状态,只能手臂越收越紧,代偿一部分力气。
陈正为了能让空气顺利进入胸腔,本能地用力把她从地提起来,像拎一只小猫似的转了个身,把她放在旁边楼梯的第一层台阶上。
季窈整个人软得像团酒气蒸腾的云,带着酒味、香水味,若有若无的洗发水味,混在一起,像某种专属于她的味道。
人还埋在他颈窝,低头只能看见她的头发。
陈正滚了滚喉结。
“你喝了多少?”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我......”季窈声音黏黏糯糯的,像刚蒸出来的糯米团子,“跟梁心,还有程玉怡......”
她顿了顿,像在努力想清楚自己到底来了几个朋友:“反正,都是认识的人......不是坏人。”
陈正低头看她,眼尾染着一点没压住的笑:“我问的是你喝了多少。”
她含糊地比了个手指,“可能五六杯?我不记得了.......”
“那你呢?”她忽然眨巴着眼睛凑近了些,像只突然发现猎物的小狐狸,“你怎么在这儿?你也喝酒?”
陈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一点,语气尽量平稳:“朋友请饭局。”
“朋友?”季窈忽然眯起眼,“男的女的?”
“男的。”
“哦——”她拉长了声音,又埋头在他身上,“那我放心了。”
陈正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问:“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准备回家吗?有没有人送你?你在哪个包厢,带我去见见你的朋友。”
季窈抬起头,眼神软得像刚泡过水的糖,湿漉漉的,眼尾还泛着一点红。她的手还搭在他肩上,微微发烫。
陈正别开视线。
但还没躲过几秒,脸就被她双手轻轻捧住,硬生生转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她声音软绵绵的,却出奇认真,“你是不是很关心我?”
她顿了顿,眸光轻轻一转,“陈正,你其实也对我有意思吧?”
“也”这个字,比“有意思”率先占领了陈正的心绪。
陈正一手扶着她后背,另一只手搁在她腰侧,沉默了一秒,低声道:“你喝多了,我送你们回去,包厢在哪?”
季窈撇嘴,站在原地不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正眼神暗了几分,语气沉下来:“季窈。”
“怎么了?”她眼神懵懵地看着他,没察觉出他的情绪。
陈正闭了闭眼,忍着说:“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他说这句话,是想提醒她——她还是别人的女朋友。
但季窈完全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语气反倒更倔了起来:“你是我老板怎么了?我明天就辞职。”
陈正更是眼前一黑。
“你明天清醒了再说这话。怎么能为了谈恋爱辞职?”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季窈扯着他的领口,比他更生气,但奈何语气硬不起来,更像是撒娇,“我哪里有放弃工作,我,我以后是要自己当老板的人。”
陈正看了她一会,他忽然轻笑了一声,眼里带着无奈。
都这样了还有力气跟他吵架。
“所以你是同意了吗?”季窈问。
“同意什么?”
“不回答,就是默许,因为你不想直接拒绝,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季窈语气一顿,眼睛也亮了,“所以我现在可以牵你吗?”
“男朋友?”
她话音未落,手已经偷偷摸上了他的掌心,十指慢慢缠了上去,手指挤进他的指缝,柔软又带点霸道。
陈正一怔,立刻皱眉,甩了下手:“季窈!”
可她握得紧,根本甩不开。
他沉声说:“我没有答应你。放开手,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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