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同舒怀疑自己的眼睛被前几天的高热烧坏了,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两个字。
她将纸又抬起来些,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确认无误,为首的的确是“奴契”二字,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男人。
谢从奚此时正垂首欣赏女子的神情。
娇小玲珑的脸蛋上,嵌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像是山里的清泉,干净、透彻、不含杂质。
与前几日高热时的迷蒙水色不同,也与梦中的迷离春色不同,此时这眸子里尽是惊讶以及不明所以。
这番神情很好地安抚了谢从奚这几天来的怒气。
但谢从奚脸上表情未变,仍旧是那副阴沉如水的样子。
姜同舒心里打鼓,不自觉捏皱了手里的宣纸,她斟酌着问道:“殿下,是不是拿错了?”
谢从奚冷淡的眼神昭示了一切,他问道:“不想签?”
姜同舒闻言还以为有可转圜的余地,她立即挺直脊背,忙不迭地点头。
谢从奚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眸子,却是没有多说,只语气淡淡吩咐道:“季枫,请赵少卿去议事厅。”
季枫隔着马车回道:“是,殿下。”
姜同舒立时一抖,她立刻喊道:“等等!签,奴婢签就是了。”
谢从奚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将一早准备好的笔墨及印泥盒一齐推到了她眼前。
姜同舒将手里皱巴巴的宣纸铺平在桌案之上,执起一旁的湖笔蘸了墨,犹豫了一瞬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随后拇指在印泥盒里沾了印泥,颤巍巍移到了落款处,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谢从奚耐心并不多,姜同舒见他又要唤人,只好眼睛一闭,心一横,一鼓作气将拇指摁了下去。
先保住性命,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吧。
姜同舒叹了一口气,只觉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见人摁下手指,谢从奚长臂一伸,将契约书捞了过来,他瞧了眼鲜红的指印,随后慢悠悠地将纸对折。
在姜同舒看不见的地方,谢从奚手指轻移,隔着层薄薄的纸,指腹精准地与指印重合。
“看什么?还不下去。”
姜同舒一听就急了:“殿下!这签也签了,怎么还要进这大理寺?”
谢从奚不慌不忙道:“自然是要查案子。”
他状似疑惑:“参与皇粮倒卖的官员就羁押在大理寺,本王来之前没同你讲过么?”
被骗了!
这人根本就是来查皇粮的,还顺道坑了自己一把。
姜同舒目光幽怨,只能恨自己太过紧张,一见到大理寺的牌匾就自乱阵脚,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这纸契约早已备好,想来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
她又无声叹了口气,沉默着爬起来掀帘下车,谢从奚将契约书揣进胸口后便也跟着起了身。
三人进了大理寺后一路穿行,拐过廊口时,一身深绯色官服的大理寺卿赵浦疾步而来。
“下官参见淮王殿下。”
谢从奚脚步未停,赵浦行过礼后便跟在他身侧。
“下官照殿下吩咐,自那夜后,未曾再审问孔署令,不过孔署令却一改之前闭口不言地态度,一直打听您的消息,还称想起了些重要线索,只能汇报与殿下。”
谢从奚短暂笑了一声:“走吧,听听看孔署令的线索。”
大理寺官署其实并不大,只不过弯弯绕绕的着实难行,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地牢之前。
地牢在大理寺最里面,周围有重兵看守,即使是青天白日之下,也散发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阴气。
姜同舒提着裙子小心跟着众人一路踏下台阶,这种地牢姜同舒这辈子也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平州淮王别院的私牢,第二次便是这次。
大理寺地牢与私牢相比,台阶要更长也更宽阔一些,两侧的石壁看起来年头已久,霉斑与污渍,或许还有些陈年血渍混合在一起,溢出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啪——”
两侧牢房里狱卒用刑的声音传来,听着像是鞭刑。
不用看都知晓,就这个力度,哪怕只有一鞭,也会将人抽得皮开肉绽。
姜同舒心跟着一颤,刚刚签奴契的不甘因着这声音又消去两分。
几人一路行到最里面一间,这次谢从奚并没有进去,而是在牢房外的一张椅子旁站定,随后扫了眼旁边的人。
姜同舒一点没有伺候人的自觉,正傻呆呆站在一旁,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追着视线一看,便发现谢从奚正看着他,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看看长身玉立的人,又看看他身边的椅子,她突然领悟到。
难不成,是要给他擦椅子?
想到这,姜同舒拿出自己随身的手帕,走过去微微蹲下|身,将垫子及扶手都擦了个遍,确认干净后,这才起了身。
果然,她擦完后,金尊玉贵的淮王殿下就施施然落了座。
姜同舒站在他身后,将手帕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荷包。
好能使唤人!
这么一会功夫,狱卒已将孔清泽自牢里提了出来,他被两名狱卒一左一右押着,跪在地砖之上。
“参见淮王殿下。”
孔清泽依然狼狈不堪,虽然这几日没再受刑,可面色看着却比之前还要憔悴。
谢从奚长腿交叠,带着些散漫,讥讽说道:“孔署令既然已认罪,还求见本王做什么。”
孔清泽动作缓慢,好半天才将佝偻的身子挺起:“下官知道殿下想听什么答案,但是下官也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赵浦声色严厉:“大胆!”
谢从奚抬手制止了赵浦,随后眯了眯眼睛:“你是在跟本王讨价还价?”
孔清泽低眉垂眼,轻声说道:“对于殿下来说,下官想知道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
“说来听听。”
孔清泽轻轻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锦盒放到地上,缓缓磕了个头。
“下官想问,这锦盒之内的断指,属于谁。”
谢从奚轻扯嘴角,眼带审视:“你确定要问一个你我皆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孔清泽沉默不言,只是又重新磕了个头。
谢从奚抬手,并起的二指微微往前一勾,身侧的季枫立时上前两步,说道:“五月初,平州陆氏惨遭灭门,此断指属于灭门凶手之一的裴氏。”
“乃已故裴太仆之女,裴柔。”
孔清泽得到答案,再次问道:“下官还有两个问题,一,裴娘子为何身在平州。”
“二,裴娘子是否尚在人间。”
三个问题全与裴娘子有关,姜同舒好奇地打量了下跪地的男子。
虽然伤势严重,却依然脊背笔直,蓬头垢发下掩着的是清新俊逸的姿容,想必没下狱之前也是个风姿卓越的郎君。
他与裴娘子是何关系?
正思索间,谢从奚突然咳了一声,姜同舒立时将打探的目光收回。
“裴柔在平州时日不短,她是被派去处理陆氏的,毕竟陆氏一个小小商户,只因仗着有卖粮的渠道便能分成不少,还拿捏着重要的证据,上面的人又如何放心呢?”
谢从奚声音很轻,听在孔清泽耳朵里却是响亮得很。
“至于为什么是裴柔,孔署令不妨想想,你,做了什么。”
孔清泽耳朵嗡嗡直响,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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