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夜深人静，越是多事。
一声女子尖叫剌破了矫饰的宁静。
仆人们听不清呼喊的内容，东边小厮拎着盛满水的木桶，南边侍女纷纷手持棍棒利器。
几波人最终在林夫人小院的门口会合，你看着我手中的桶，我望着你紧握的刀，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李也是被女子凄厉的声音喊醒，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脖颈粘腻得厉害。
她披上外袍，推开一点房门叫住了路过人。
“发生什么了？是夫人那边？”
路过人忙不迭点头：“应当是夫人又被惊着了。”
江李侧耳去听外面的脚步声。应当是去了不少人。
她转身去推谭棋的房门。
床上人迷迷瞪瞪，头都没抬起来，只是哼哼着。
“快起来，你姐姐那边又出事了！”
闻言谭棋立刻弹射起来，只不过后背以下限制住他的行动：“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江李还想说自己脚部受伤行动不便，可现下也顾不上这些，转头一个轻功飞向林夫人院落。
*
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小厮们堆在一起，而侍女们则纷纷向同一个方向涌去。
其中一个眼熟江李的小厮冲她喊道：“您快去追夫人！这里有我们！”
她心下一惊，又转身去追赶侍女们。
江李的右足尚未恢复，每次轻功落地的瞬间都会感受到钻心的刺痛，好像自己的骨头长出了刺，正在扎向自己脚踝内里的皮肉。
林夫人已然跑到一所无人居住的院落的井边。
时不待人，她只能暂时忘却疼痛，于目标地点落脚。夜色下不见林夫人的神色，仅从蹒跚的动作上看出此时并不清醒。
江李猜测又是一位女鬼，一位瘸腿女鬼。
“林夫人！”林夫人的一只脚已经踏上石井边缘，一声“喝止”让她停下了下一步。
江李趁其呆滞的空当，一只手将林夫人右手向下拽。最终二人皆扑倒在地上。
顾不上瞬间的磕碰，江李立即抱住林夫人的双手，将它们拥在自己怀里。
“已经没事了。”
林夫人像在逃避什么，不停向井边爬去。此时紧随其后的侍女们纷纷到达，将林夫人团团围住，检查身上是否受伤。
“究竟发生了什么？”江李借着圆脸侍女的搀扶站起身。
圆脸侍女看看自己的主子，才转过头解释：“刚刚林老爷突然冲进来，举着刀就要来砍我们小姐！”
“林老爷？”江李记得昨夜自己看到的林老爷还不能动弹。
听见“林老爷”三个字，林夫人暴起，掀翻了围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径直又冲向石井。
可林夫人起身后走得并不稳，江李反应较其他人快一点，立刻从她背后抱住：“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赴死！”
“啊啊啊——可他还会来！还会再来！”林夫人语调悲戚，十分焦急。
江李用力箍住她：“这副身体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林夫人转过头，惊奇地看着江李的脸：“现在不体面一点，还想等着以后被那老家伙慢慢折磨吗？”
“可这次只是意外！总有办法让林夫人不受他的伤害！”
“哈哈哈！小丫头，你能有什么办法？得他去死才行啊！”
江李说不出话，她并不能左右别人的命，但她知道此时她不能放那女鬼乱来。
“你们快将井口封住，另外来几个力气大的守住她！”
作为修士，力量和速度方面较常年在深宅大院的侍女更高一层，因此需要好几个人来与江李作交换。
江李终于脱出，随即从识戒中掏出定身符纸贴在林夫人的脑门，双手结了个漂亮的印。
林夫人终于不得乱动。
谭棋也终于“爬”到这里，他喘着粗气道：“姐姐！”
听到谭棋的声音，江李回过头：“你怎么才到？”
“我、我刚刚去姐姐的院子、里了，结果就看见那老头被、被按在地上，林老夫人和我说你们往这边来，我才过来的。”
江李歪头：“林老夫人也在？我刚刚没有看到她。”
“她估计也是刚到不久，我去的时候还在喘粗气。欸对了，我姐呢？”
谭棋顺着江李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自家姐姐直挺挺立在那里，身边几个侍女鼻青脸肿的。
“这是？我姐她……”
江李站到谭棋身旁：“又见鬼了。”
谭棋抬眉：“不是已经没事了？”
“又被林老爷吓出来了。”江李摇头，无奈道：“这此附身的，还是之前没见过的。”
“现在如何？”谭棋走到林夫人身旁，而林夫人视线紧盯着谭棋，此时她不能说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眼神吓人得很，加之刚刚江李说是没见过的又一个鬼，谭棋自然也不敢离得太近。
江李：“回去和林老夫人汇合吧，我有些问题想要问她。”
林夫人小院里的闲杂人等已经散去，在离开之前，林老夫人都为她们分了封口费，不准其他人将今晚的事情露出去。
江李冷眼看着林老夫人多此一举的行为，没有出声阻止。
她对林老夫人的矛盾的行为愈发好奇。
“老夫人，那日我听您叫林夫人，迎芝？”江李同谭棋和老夫人坐在屋内的圆桌旁，面向床榻的方向，看临时被叫来的郎中为林夫人看诊。
老夫人以为她要问什么别的，结果只是名字：“这孩子说她没有小字，我便做主为她取了‘迎芝’这个名字。”
“您对林夫人真不错，对之前其他的林夫人也是吗？”
林老夫人手中从始至终一直捻动着佛珠：“都还好。”
“看起来是挺好的。”江李没想从她口中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您管家第一件事便是要为她们修建祠堂，估计在荒郊寻找她们的冢墓也费了一番功夫。”
林老夫人不为所动：“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没什么想问的。”江李正襟危坐，与老夫人平视。
谭棋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他直觉老夫人有秘密瞒着她们：“老夫人，您没什么要交代的吗？比如林老爷为什么跑出来伤我姐姐？”
林老夫人叹气：“只是意外。”
“也就是说，他本该一直躺在床上对吗？为什么？”江李听出话头。
“意外？”谭棋反应极大：“他想要害我姐姐，这是谋杀！这是存心的！”
谭棋嗓子亮，江李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怕吵醒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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