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最近做得最累的一个梦。
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黑暗,但唯有脚下无声流窜开液态的红色,如同粘稠的糖浆一样不断蔓延。
梦中的自己就在这片猩红之中下沉,陷入沼泽般的触感即使明知是梦,也发自内心地恐惧。顾不上呼叫,只是一味挣扎,用尽了全力向上伸出手去。
红色覆盖了下颌,爬上耳朵和鼻子。深陷其中,却没有感到窒息。唯有那只手还露在虚空之中,在意识从梦中消失之前,模模糊糊地,感到被用力地拉住——
『Jusqu'à ce que la mort nous sépare』
隐约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如此低语。
而后便是无边的睡乡。
“——、——、——”
再次听到声音已经是闹钟的聒噪了。藤丸立香闭着眼睛摸索了两把,将床头柜上连震带响的手机抓过来。眼皮沉重得出奇,他好不容易才眯着眼关了闹钟,揉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坐起来。
“……好累……”
是做了什么运动量爆棚的梦吗,已经记不起来了。手机上显示着2016年,暑假刚开始的日子。少年慢吞吞地蹭下床,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才意识到家里比平时安静不少。
“啊,对了……”
父母前天和朋友一起结伴出远门度假去了。自己因为还有暑假的社团活动,所以留了下来。想起笑眯眯地和他说着“会给你带很多特产回来的所以看家就拜托啦~”的妈妈,藤丸立香不禁无奈地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只要别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就好了——”
上次从欧洲那边给他买回来的纪念品大大小小塞了半个抽屉,对历史并不甚了解也不太感兴趣的藤丸立香至今也没深入研究过那都是些什么。其中只有一个做工考究的银质魔法阵吧唧还算实用,被别在了书包上。他收拾好自己吃了简单的早饭后,离开家里。外面的阳光灿烂得正好,他看了一下车棚里自家的自行车,想了想还是决定步行去学校。
吹雪(ふぶき)市·地铁东西线。
走出人来人往的换乘大车站,立香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一望,不禁一愣。
“还在那里啊。不知道他们的工作还顺利吗……”
不远处停着的献血车,似乎是几天前出现的。立香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主动过去了,当时负责采血的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西方人,眼下带着一点淡淡的黑眼圈,好像已经劳累了挺久。他一边热情地向立香道谢,一边细心地为他贴上止血胶布。
“哎呀~真是感谢你。最近愿意无偿献血的学生增加了呢,暑假也是个好时间。来,这是免费的果冻。有没有觉得头晕?不用担心,你这样年轻,睡一觉就会好了。”
“谢谢。”立香看着他典型的西方人面孔,“您的日语真好啊。”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说不定这是在日本居住了很长时间的人,最近这样的西人也并不少了。
“哈哈,多谢多谢。我很喜欢日本的寺院文化,为了能够更多了解,就努力地自学了日语。”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善解人意地顺着话题说下去,“来这里做采血工作,也是为了能够结束之后到各地走走。前两天我还听说,附近有座神寺发生了非常不得了的事件呢!”
“啊,是说鞍马寺吧。”立香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新闻上听过一耳朵,在那旁边有奇特的天相出现,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没能得到清楚的目击录像。“不过,那里离吹雪市还挺远的?您要去那边的话,好像需要不少时间。”
“说的也是啊。”男子有点为难地笑笑,“不过,我会想办法的。这趟旅途对我来说还挺难得的,希望能够得偿所愿地回家嘛。”
“是吗?那就祝您玩得开心。”立香客客气气地向他道别,顺势也就多注意了一下他胸前的工卡。
哈利·茜泽·安德森。工作编号:GS2016004xxx
如今再次看到那辆献血车,他不由得再次想起那位喜欢寺院的安德森先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车里工作,或者已经得到了空闲去旅游了呢?
就在他随意发散思维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刺痛从手背传来。
“嘶——……咦?这是什么?”
本以为是献血的副作用,但扎针部位在内手肘,疼痛的地方却是手背。立香看着自己的右手,惊愕地瞪大了眼。
有三道奇怪的红色印痕在手背上。没有流血,周围也没有任何红肿裂开的迹象。与其说是伤痕,更像是刺青贴一样的东西。立香试着伸手触摸,疼痛感已经消失,那处地方摸起来再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是刚才挤地铁的时候在哪里擦伤了吗?并没有这样的印象。看起来也不像需要去大医院的严重程度,到学校之后去医务室找人看看吧。
夏日里人群熙熙攘攘,虫鸣声此起彼伏。藤丸立香匆匆地走向学校,几只形似壁虎的爬行动物像是受惊一样从长满青苔的角落溜出,快速擦过他的脚畔,再度钻进了墙角的阴影中。
“早上好,沙条。”
“早,藤丸。”
“你还是来得那么早。今天该不会也是六点十五分起床吧?”
“今天是六点。”
“哇,好厉害——”
得到这种感叹,对桌的男同学并没有回话。眼镜片后面的目光有点丧又有点赌气,好像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立香也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性格,于是放下书包,开始往外拿社团活动的材料。
说是社团,更近似于为了一些没什么特长或特殊爱好,但需要满足社会实践和社区服务的时长需要的学生所成立的,帮助其他更正式的部门的跑腿打杂部。帮读书会归还书籍,帮运动部整理器材,帮烹饪部订购食材,帮文艺社团预约表演场地,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有他们在,各个部门不需要再单独雇佣杂工,只要有负责管事的经理就行。
同班的沙条文夏(あやか),也是同社团的成员。这个留着黑色齐耳短发,戴着眼镜的男生,不起眼的程度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更不爱交际,可谓是个阴角版的藤丸立香。在这个社团做得最多的,是帮园艺部照料植物,帮动物管理处喂鸽子。除此以外的时间,就留在活动室看书或准备材料,像现在这样。
立香并不讨厌社团活动,毕竟学校的校工们也在做着类似的琐碎工作,没有他们,学校就会陷入一片杂乱的状况。立香尊敬着愿意在这些事情上付出精力的人们。虽然他自己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他的酒吧,但即使是酒吧老板,也得先从服务生做起吧。
“……藤丸。”正当他把书包重新塞回桌下时,突然听见沙条有点颤抖的声音。
“你的手,那是——”
“啊,今天莫名其妙出现的,可能在哪里擦伤了。一开始痛了一下,但现在已经没事了。”立香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的三道痕迹,毕竟鲜红的颜色太明显了,会被同学注意到也不奇怪。“我打算待会儿就去医务室看一看,你不用等我,活动结束就回去吧。”
“你……”对方似乎拼命压抑着某种情绪,抬起头紧紧盯着他,“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立香呆呆地反问。
“……你不知道?那你难道是……?不对,你并不是……”
“哈?”对话变得支离破碎前言不搭后语,立香越发懵逼。
“我是说……哪会有这种形状的擦伤,怎么想都很可疑吧?”沙条的语气开始失去冷静,“这东西……就这么出现了,你不奇怪吗?不害怕吗?最近……最近你身边,真的没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立香被他激烈起来的口气吓了一跳:“你还好吗,沙条?谢谢你担心我。但是没事的,它不痛,我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他抓抓发尾,再仔细地想了一下,“也许是没有干的油漆蹭到了手背上也说不定。我马上就去医务室看看,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沙条一时失语,低下了头。眼镜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在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背上什么都没有。
“我并不是在担心你。我只是……可恶,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
他喃喃地说着什么。立香靠近他,正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猛地站起来,抓起自己的书包绕开立香向社团活动室外面走去,完全不管立香在身后喊他。
“怎么回事?关于这个,沙条知道什么吗?”立香一头雾水地看着跑没影了的同学,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那三道形状优美的红痕构成了形似盾牌的图样,盯久了甚至有点移不开眼。
这般刻意塑成的形状,将其成因说是受伤,或者是沾到油漆,的确……好像,过于牵强了。
“……还是先去医务室吧。”
结果,保健医也并没能看出有什么问题。不是伤疤,也不是油漆颜料之类的东西,简直就好像是那些皮肤本身变成了这样的颜色一般。
“可能是因为过敏而导致的某种荨麻疹吧。”保健医再次确认过没有任何痛痒的症状后,放下了他的手,“有些人的体质是这样,到了一定年纪后,突然对某些过敏原产生反应。既然只有右手,说明情况不严重,这两天多喝些水,注意休息。如果没有缓解,就去医院好好诊断一下吧。”
“原来如此!谢谢您。”完全没想到过敏的可能性,以前确实听熟人说起过麻疹,胳膊或背上会出现一条条红印和水肿的症状。立香放下心来,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给沙条发个邮件解释一下吧,他八成是被吓到了,以为自己受了伤。虽然是个阴沉的家伙,但意外地会为朋友操心这点还是让立香挺开心的。他低着头在走廊上边走边用手机打字,没注意到迎面有人飞快走来,碰地和对方撞在一起。
“啊!对不起!我……我刚才没有看路,真的很抱歉!”
“不不……这边才是,没能让开,真不好意思。前辈没受伤吧?”
听到温柔地喊着前辈的年轻女声,立香有一瞬恍惚了一下。他定了定神,蓦地发现自己撞上的女生,居然是学校里极受欢迎的人气后辈。
“啊、远坂……”
像无数普通男生一样,在漂亮女孩子面前他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请小心一些喔,藤丸前辈。”眼前的长发少女温婉地笑着,如同和煦的初曙,“虽然已经放暑假了,学校里还是有不少人的。”
“嗯,抱歉。远坂才是,没关系吧?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平时这位后辈,从来都是从容悠闲地在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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