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擦亮的天空,逐步被诡异的铜绿色侵蚀,不见朝日。
Assassin的退去解除了鞍马寺的阵地,也使得视肉的扩张更加肆无忌惮。Archer的固有结界消失后不久,全寺庙区域的地面开始轰鸣抖动。五名英灵的魂魄(魔力),让大圣杯于此刻正式降临。
“……那是什么啊……!!”
吓破了胆的人类魔术师的声音在哀嚎。
——是阴星。
半空中浮现出硕大的黑紫色球型天体,周遭环绕着苍青火焰与气旋,正中心显现一只外绿内黑的幽深『眼睛』,连接着浓密到不敢直视的魔力的深渊——藏于地脉的大圣杯。
地表已成肉沼,目所能及处都是大团黄白灰褐的视肉,小圣杯所在的光明心殿被肉山包裹,看不见其具体所在。查理曼和布伦希尔德携他们的御主在较远的神社屋顶落足,得知前因后果的两位英灵,眉头紧锁地望向已然失控的局面。
太岁星君,众煞之主,与木星互成镜像的神明,用『Alterego』职阶加以承载的分灵——受大圣杯召唤而来,本该永远深埋地下,如今却被彻底唤醒,激活了神格中为所有存在带来灾厄的凶性。自然灾害不分好歹,星球的抹杀也无关善恶。再加上圣杯提供的庞大无尽的魔力,即将被灭顶之灾淹没的,又何止一个吹雪市。
“好大的起床气啊……话说有人要对这家伙许愿吗?”查理曼指了指那只瞪着他们的『眼睛』,“虽然我觉得它实现愿望的方式,应该也不怎么帅就是了。”
“那里面……没有我在寻找的那个人。”布伦希尔德摇摇头,“连『他』本身,都不是……”
“啊,原来你也和我家的布拉达曼特一样啊。”查理曼笑着单手叉腰,“没关系,这次虽然有点遗憾,下次一定可以找到的。有和你交过手的我来保证,像你这样美丽帅气的女武神,他没有理由不为你着迷,不追寻你而来的!”
“啊啊……温柔的人。说这样……让人困扰的话……”布伦希尔德羞涩地低下头,“太为难了……明明是这次圣杯战争里,唯一闪耀的勇者……我却不能亲手杀了你……”
“正好,一起留到下次吧!”查理曼转过头,看向小圣杯的方位,“现在有两个圣杯要处理,从者就同样需要两骑,没办法啊。那玩意先交给你行吗,布伦希尔德?”
枪之英灵顺着他的视线瞥过去,顿了一顿,迅速从迷蒙的热度中冷却下来,变回北欧冰雪中清丽凛冽的瓦尔基里。
“是。”她恬静地应承。
英灵们就像在商议晚饭做什么那样随意地分工完毕,回身面向呆在他们身后的御主们。
“那么就是这样Master,请下命令吧。”
爽朗的音调一如既往,查理曼笑眼弯弯地开口。
“我们是圣杯召唤来的Servant,要对它动手,没有Master的强制是使不出全力的。虽说其它的奇怪限制也有不少……总之,拜托你们啦。给我们完成这项工作的力量!”
与他相向而立的两个人类同时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沉下去。
“这样吗。”安德森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你们都做好觉悟了啊,Lancer,Saber。”
“是的,Master。”布伦希尔德微微颔首,“感谢您……一直温柔地对待我。为了……不让你们受到伤害,我们必会倾尽全力。还请您,不用犹豫。将那个……”
那片从小圣杯中汩汩流出的视肉,不仅无限再生也与其同化,是能将从者(灵体)吞并溶解的魔性泥淖。枪刃再巨大,都不可与其接触。把它们连带小圣杯一齐毁灭的方法仅有一个,别无选择。
“好吧。”
凶祟迫在眉睫,他们甚至没有话别的时间。原本只是相处十日有余,被圣杯连系的命运共同体,现下他们却愿意为了御主的平安,为了消除这片地域以外所有人类的灾劫而坦然殉身。
与这样的英灵并肩作战过,原来是如此值得骄傲的事情。
安德森抿紧嘴唇,强迫自己恢复魔术师理应保有的冷酷。他的手仍战抖不已,几乎要靠另一只手捏住手腕,才能平稳地前伸。
“以令咒命令你,Lancer。破坏小圣杯!”
“安德森先生!……不行,布伦希尔德她会……!!”藤丸立香在旁边失声惊叫,而男人手背上鲜红的圣痕已然发动。
仿佛根本没有被『强制』,只是借此获得了充足的力量——Lancer步履轻盈地走到屋顶的一角,向着地面上那座耸动的肉山一跃而出,恍若优雅的白鹭滑翔。极光色的长发似轻柔的丝缎飘舞于空中,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抬起,有鎏金的光耀在她手中闪出。
“以第三道令咒下令。布伦希尔德!解放原初的卢恩,全力烧毁它们!”
普通御主的供魔不能实现的第二宝具,用灌注了强大魔力的大魔术结晶强行成效。神性被剥夺至最低的女武神,将全身全灵作为燃料,启动了自毁的最终兵器。
“大神刻印·原型激发——”
金光温柔地散开,随即又骤然激烈,化作无数电光缠绕在她的周身,似要将维系灵基的每一分魔力都榨取而出,化作火焰。硕大的魔银枪刃从尖端开始碎裂,片片零落的晶体也炙热得发亮,映照着布伦希尔德温和又坚毅的神情。从屋顶这端飞往小圣杯所在的肉块中心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快得像彗星掠过,留在空中的是一道久久不散的缠绕烈火的轨迹。
“——『仅我一人的冥府之旅(Brynhild Comedia)』”
苍青的天空下,盛放出灼烈炽热的火焰。凌空劈下的雷霆,犹如诸神的重锤碾压地面。那是来自神代的力量,是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执行的诛灭——惊雷阵阵,风火怒号,热浪滚滚腾起,还在蠕动中的肉块和包裹小圣杯的山峰,在纵横四射的魔力冲击下如同雪崩一样坍塌、消弭、焚化成灰。腾起的烟火将原本爬满青铜色的天幕都染成华贵的暗金,仅为容器的小圣杯陷入火的包围,难以招架高温与雷殛交织的凌迟,层层解体不断化去,最终被熔为无尽炎灼中的一部分,再也无以存在于世上。
“啊……这样就……。”
完成了使命的女武神,身体散落下细细密密琉璃色的光点,连睫毛都挂着跳动的火星。那双紫水晶的明眸在空灵的叹息声中,轻轻闭上。
“下次……在某处再会吧。我的……亲爱的你(齐格鲁德)。”
她细语嫣然,整个人亦如一片晶莹的雪花,悄无声息地化去。
被爆风吹得满脸辣痛,立香却一声不出,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片开满摇曳的烈焰之花的土地。他想,这定是自己拂晓时分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黄昏。
“真的很厉害,布伦希尔德。你的第二宝具……实在是帅爆了。”
查理曼满怀敬意地赞美。恢复沉静的地上只剩深黑的余烬和微小的火苗,小圣杯和本质是太岁星君一部分的『视肉』尽皆灰飞烟灭。原本对Servant来说堪称死亡沼泽的陆地已无威胁,余下的便是空中的那颗青色的星星,和从中羽化的Alterego。
不再以肉块的形态现世,一个男青年模样的苍白人形,头顶着象征木星环的光圈,从星星的『眼睛』中缓慢走出,像一道异色的泪痕。纯粹的黑发反射不出光泽,脸上鲜有表情,猩红的瞳孔迸发出刺人的凶性。
藤丸立香和安德森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白银的骑士,心知十二勇士之王把最难啃的骨头留给了他自己。稳定装置小圣杯被破坏,只能使通往世界外侧的孔洞逐渐关闭;已经降临的太岁星君,仍然连接着地脉中的大圣杯,足足60年积蓄的魔力池。放置不管就是世界末日。十年前,沙条爱歌在太岁苏醒之前就连着大圣杯一起关了禁闭,可惜现在的他们没那样的高瞻远瞩,更没那样的超人手段。哪怕让剑之英灵仿效同伴发动自杀式进攻,也不过是向大圣杯的魔力深渊中扔入一块石头那样的程度。
击坠祸星,埋葬祟神。
简简单单八个字的背后是更简洁的两个字,无望。
“好~的!该我上了吧!”
原地舒展双臂做了个拉伸,查理曼兴奋活泼得就像运动会在即的学生,“弑神之战——还有比这听起来更帅更适合最终决战的嘛!作为主役参加,可不得火力全开地大干一场!!”他抽出圣剑,抡圆胳膊挥舞两下,满意地嗯了一声。
“准备好了吧?立香。”
他走到立香面前,一撩披风,咎瓦尤斯剑尖斜指,首次以骑士的仪态躬身致礼。
“此身为你的剑。那家伙毫无疑问也是你的敌人,是危害世界的灾祸。那么,将其一扫而空就是我的使命。”湛蓝清澄的眼睛对上少年的视线,“以目前的状况,我还可以全力使用一次宝具。我相信你的指挥,为了切实地结束一切,发动的时机就交给你了,我的御主。”
立香定定地盯着自己的从者。思绪百转千回,他张了张嘴,意识到全部私人感情必须搁置一旁。想说的话说不出,该说的话则不能犹豫。
“我知道了,查理。”
虽然宁愿无知。
“我会注意观察着,太岁星君一旦被削弱,就马上命令你解放宝具。”
谈何削弱,那是沉睡蓄力60年的神灵,耐久超出规格之上的Alterego。
“现在就以令咒给你魔力。释放宝具的时候也会把剩余的用上!”
纵使三道令咒都耗尽,也无法和魔力量接近正无穷的大圣杯抗衡。没有胜利的希望,只会注定让骑士的身姿燃烧殆尽。
“你就放心地去战斗吧。”
不要去。
“让我们看看你帅气的样子!”
我不想失去你!查理!!
露出坚定的笑容迎接离别,立香的双眼亮晶晶地不知在闪烁着什么。灵魂躲在心的深处恸哭悲鸣,他只当什么都听不见。被Servant再次献上忠诚的那一刻,自己就丧失了吐露真心的资格。他是查理曼的Master,也只能是Master,直到最后。
“……立香。”
查理曼的神色从明朗转为温柔,他伸出手去,在拍肩的中途改了方向,抚上少年的侧颜,凑至近前在额头轻快地印过一个亲吻,再退开。仿佛和煦的春日阳光用薄云遮掩掉刺眼的部分,淡而暖地落在脸上。
“别露出这种表情啦!我知道胜率很低,搞不好会折在中途也说不定。可就算这样,也能将其跨过去的,才是足以解救世界的英雄吧?”
看着逞强挣扎的蔚蓝瞳眸随之怔住,也就顺势忘记了忍耐悲伤,查理曼眯起眼睛笑了笑,转身,迫不及待地跳下屋顶,疾驰而去。裹着青光的黑色星星越发逼近,太岁星君也正闲庭信步地走过来。为了不让御主遭到牵连,他将十二辉剑召出,在身后排开张扬的阵势,以吸引对方全部注意力为目的,无声向祟神宣战。
“……!!”
那人离去前的话语像无形的光之箭,穿过心底迷惘的同时,也拉起了因悲痛和不舍而萎靡的意志。立香握紧右手,三道完整圣痕的其一发出红光,将力量与心意糅合,注入到已奔赴死地的骑士身上。
“以令咒给你力量,查理。将太岁星君与大圣杯永闭地底!”
在校园里踏入初战的时候,查理曼对他说过,Saber职阶是最强的。不管面对什么Servant,都不会输。剑士确实身体力行地将其贯彻到圣杯战争的尾声,所有挡路的从者,皆倒伏于十二辉剑的光芒下,让立香不由得对那番话语深信不疑,以至在令咒发挥作用的头一秒,他都怀抱着同样的期盼。
……可是。
眼前这每况愈下,一路向着最糟境地滑落的劣势是什么。
“轰——!!!”
大地被砸出数米深的圆坑,仰面躺倒其中的圣骑士重重咳出一口血,白银的铠甲四分五裂,伤痕遍布。他艰难地翻起身子,吃痛地闷哼,眼角眉梢已全是一道一道淌下的血痕,额发被殷红粘稠的液体黏结成绺,贴在鬓边。
“查理!!!”
立香撕心裂肺的呼唤遥遥飘来,又被掀起的爆风吹散,隐隐约约地听不见来自哪个方向。
并未经历多长时间的苦战——事实上,太岁星君在觉察到查理曼过来时就停下脚步原地发呆,连动都懒得动。令咒加持下的他刚刚风驰电掣地冲近祟神的身侧,就被其背后生出的无数的缠满诅咒的『手』一瞬间堵截住。
灵活如蛇一样的腕臂,巨大的掌,数量多到逐根斩断都是无稽之谈,更甚者每一只『手』都卯足了和他等级相同的A级筋力。是以,数不清的『手』的合围、抓握、捶打、碾轧,又是何等规模的强力。
百倍、千倍、万的乘方。直至不可计量。
“锵!!”
守护周遭的辉剑眨眼间就被四散击飞,像指尖弹掉一滴水那样漫不经心。查理曼咬着牙厉令辉剑在空中停住去势,以圣光开道,十二缕斑斓的彩辉锁定了立足地上的太岁星君,齐齐迸发。然而表情木然的青年神明只是垂眸,再抬眼,后方黑紫色的天体顷刻发出丧钟的轰鸣声,透绿色的魔力潮水疯狂涌出,呼啸扑来,将穿透一切的圣光吞噬得干干净净,遍寻无迹。咒杀的能量穷追不舍,连着领军的十二勇士之王一起席卷,剧毒的诅咒刹那间麻痹了查理曼的手脚,他依靠A级对魔力和美狄亚的抗毒护符勉力摆脱,又被包抄过来的『手』一把捏住,像扔一团烂泥那样砸进了地面。
前后来回,可能连数分钟都没能维持。
“咳咳、咳……痛痛痛……真是、不客气啊……”
这算什么,哪叫战斗。完全是不讲道理的反向屠戮。查理曼跳出深坑,握紧咎瓦尤斯,俯身弓步,用魔力爆发一次次挥击,震开扫向他的『手』,勉强站定。令咒补充的魔力急速告罄,剑与『手』每每冲击,都堪比硬捱一记重拳的内伤。血沫在喉间翻涌,全身有多少深浅不一的擦伤已经搞不清楚,能保持这种可以活动程度的挂彩,还是仰仗魔性特攻让对方感到棘手而偶尔退避些许,以及神性特防拼尽全力护住了要害之处不至于被撞碎灵核。没让布伦希尔德来硬吃这个家伙真是明智的决定,虽说自己这个棋子也绝非最佳克星便是。
脚下是嶙峋的碎石,天空覆盖浑浊的锈绿色,目所及处遍布沟壑与裂痕,以那位祟神为中心,周遭早没有一栋建筑形的造物,全被深黑的『手』摧毁成渣。查理曼余光注意了一下御主们所在的神社,见他们还算安全,便轻吐出一口气。
必须向前,再把距离拉近。只要太岁星君不移动,一味盯着自己打,便不会让两个人类被凶性大发的祸星所放射的咒力企及。另一方面,要斩杀敌人,不近到剑能触及的范围也是空想。查理曼打定主意,凝神屏息,一直线地再次曳剑突进过去。
“可恶……给我让开!……碍事!!”
最麻烦的就是那无尽繁衍的『手』,在大圣杯的魔力支持下耐久拔群,筋力霸道,一片片挡过来,冰冻不住,火烧不毁,风吹不透,连咎瓦尤斯的斩击和辉剑的穿刺都难以为继。可若是将宝具使用在突破它们的防御,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击倒后面的Alterego。自己的Master或许也是顾虑这点,才迟迟没有下令。
两道令咒,再加上让灵基碎裂的全部力量。一解放便是永别,那末最差也要玉石俱焚。绝不让立香在那之后还得被迫独自面对这颗杀千刀的星星!
雪白的发尾染得殷红刺目,鲜血浸透披风下摆,从剑士破碎的铠甲中淋漓滴落,拖出一条蜿蜒斑驳的烙印。
“………赢不了的。Saber……不是他的对手!”
目睹浴血的圣骑士帝百折不回,力战向前,安德森又是震撼,又为悬殊得天上地下的实力差而绝望。将这样的顶级从者搭进去,都看不到丝毫曙光——已经不再是御主的魔术师痛心地捂住脸,叹息仿佛老了几十岁那样干枯萧瑟,“藤丸……解放Saber的宝具,然后逃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太岁星君是传说中的『灭族』凶神,其诅咒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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