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又是黢黑一片的空无之处时,立香意识到这是梦境。
与上次的梦不同,眼前浮现了如同电影画面一样的各个场景,环绕着自己如同旋转木马一样,极慢地起伏着,掠过身际,再悠悠旋回。
“这些是……”
没有任何光怪陆离的场面,仅仅只是最普通的日常,关于自己的回忆。
偶尔睡过了头匆匆忙忙和家人打着招呼冲出门去,蹬着自行车飞驰向学校。
寒冷的冬天里顶着落雪,抱着便利店买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夹杂在人群里拥挤在地铁上。
和朋友们在游乐场纵情欢笑,用大力摇晃过的冰凉易拉罐互相贴对方的脖子,尖叫着躲避打开后喷发的碳酸饮料。
陪着母亲在商业街血拼,和百无聊赖的父亲一起等在首饰柜台的旁边,时不时还会被她抱怨上两句。
毕业季和同学们勾肩搭背,一群高中生荒腔走板地唱着《樱之雨》,揶揄那些桃花运不错被害羞学妹索要第二个纽扣的家伙们。
第一次在打工的地方领到薪水,冒着星星眼地数钱,被平时有点害怕的经理拍着肩膀,鼓励着你做得不错。
在夕阳余晖中走过那段上上下下的坡道,蹲下逗逗偶遇的流浪猫咪,抬起头来就是熟悉的家门。
林林总总的,再平凡不过的事。属于藤丸立香的,人生的断片。
虽然暂时地因为圣杯战争停了一停,但只要结束了它,就能再次回去。回到那些自己从未意识到,未来也不会发现,居然是那样珍贵的日子。
『…………、………为什么…………』
没有缘由地,胸口在疼痛。
眼泪随之流了下来,笔直地滑过面颊,不断滴落。摇曳的视线里不断跳动的光景,明明在伸手就可以触摸的距离内——为什么自己却一分都动弹不得?
像是没有权限,像是失去资格。像是被禁止碰触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徒然地看着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变成形状暧昧的光斑,想要大声呼喊,喉咙却像被线紧紧缝住,无法吐出半个字,也不知道该喊些什么。
『回答我……为什、么……』
『我想回去……让我……回、去…………』
就在这无声的拷问让他以为要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谁从背后用单手搂住。整个人就这样被揽进臂弯里。
……是谁?非常熟悉,无比亲切,连身体都自作主张地松弛了下来,但又很确信不是自己那些回忆里的任何一个人。到底是谁?注意力就这么被转移过去,不知不觉胸口的闷痛开始减弱。
“——”
另一只被布料包裹的手从后面绕到眼前,带着一丝阳光的气味,覆上了自己的额头。指尖用轻柔地、像是安抚一样的力道碰触着眉心。随后缓缓下移,捂住了立香仍在渗出泪水的眼睛。
『不要看。不该看。不必看。那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哦?』
『那么这就不是你所追求之物。引导它去往该去的地方吧。』
『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已经……』
心里有个无机质的声音忽轻忽重地传了出来,在耳中带起涟漪般的回音。立香的眼睛在那温柔的手掌下颤抖,湿润的睫毛如同无力起飞的蝶翼,最终随着闭上眼睛而垂落。
“——、————。”
那个人稍稍收紧了手臂,凑在耳边,也在对自己诉说着什么,一字一顿,凝重而真挚。但是什么都听不见,现在也真正地什么都看不见了。
令他在梦中压抑痛苦的一切,都消融在身后之人仿佛支撑着自己一般的拥抱中。
眼角有些酸涩,睁开时感觉到斜方向有暗黄的光照过来,是熟知的卧室台灯的亮度。外面黑得连月光都不见——在昼长夜短的夏日,室外这样黑暗不仅说明已是深夜,也说明天空中八成布满了雷雨将至的阴云。
“Master,你醒了?”
查理曼带着惊喜的声音从旁传来,正望着自家卧室天花板发愣的立香侧过头,这位白银骑士——还不忘记摆着一个很帅气的能被拿来雕成艺术像的坐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湛蓝的眸子在橘黄的光下显得又澄澈又温暖。
“突然晕过去,我担心死啦。还以为你之前其实被Rider那家伙伤到了,又隐瞒着不跟我说呢!”
“又”……?立香还在咂摸这个词,查理曼已经先一步俯身过来:“还有哪里痛吗?虽然我刚才检查了一遍,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力消耗过度而已……”
离得好近,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仿佛被一缕春风趁虚而入地窜进心里,吹得痒痒的。立香不自在地将视线往旁边移了移,意识到自己脸颊无端开始发热:“我……没事的,查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吧?让你费心了。”
“那是当然的,你可是我的Master啊。虽然我就是那种自由散漫的个性,但要是连你都没照应好,作为Servant就太失格了,一点都不帅。”查理曼顺手从一旁的书桌上端过来了什么东西,“先不说这个,吃点东西吧!上次你吃饭还是中午去学校之前呢,躺了这么久一定饿了。”
“谢谢。”立香从被窝里拱出来,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联想到所谓的『检查』,谁给他换的衣服不得而知,但他没敢问。……总觉得,如果开口问了脸会热得更不像话。明明都是男性,在查理面前为这点小事害臊算怎么回事。
“嗯!别客气。”
查理曼倒像是没注意到他没来由的那一点点羞涩,笑眯眯地站起来和他换了个地方,让立香坐在书桌旁,方便进餐。
“我开动了!……咦?”
给自己端来的餐盘上是冰箱里的储备:先前买好的几个饭团,海带色拉和一杯水,旁边还有个已经剥好了的橘子——“家里有橘子吗?”明明不是这种水果的季节,家人应该还不会买来才对。
“嘛别在意那么多啦,我也是看到有什么就拿什么的。吃吧吃吧。”查理曼坐在床边托着腮,看着立香大口干饭。房间里很是安静,只有墙上挂钟走动的响声,和少年偶尔用筷子碰到碗碟边缘的声音。
“多谢款待。”人逢吃饱精神爽,立香满足地合掌看着自己顺利完成的光盘行动。饥饿是最好的调料,作为甜点的橘子尤其锦上添花,齿间还留着清爽的香味。
“那就太好了!”查理曼见他恢复了体力,也明显放了心,陪同他一起把东西收拾起来拿去厨房的水池。洗碗的间隙,立香向他询问自己倒下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唔……不清楚啊。刚才就说过,看到你突然晕倒可把我急坏了。光顾着赶紧把你带回家去,之后也没有出过门。所以外面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注意!”
……毕竟御主是从者能够现世的锚。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也会关系到查理曼的生死存亡,看来这次是把他吓得不轻,以后一定要连自己的份一并多加注意,立香暗自在心里好好反省了一通。洗完碗碟,他带着犒劳战功和礼尚往来这两者兼备的心情,招呼查理曼在客厅坐下,然后泡了茶,拿出点心给他。
“哦哦!我可以吃吗?!”对方意外地高兴,睁大眼睛的样子像身后有尾巴在摇,让立香蓦地觉得有些可爱。
“当然。查理今天很帅啊,就当是我的感谢吧。”
“是吗是吗,很帅吗!!嗯,太好了!Master这么说的话那就绝对不会有错。”查理曼更加爆炸开心,拿过沾着糯米粉的红豆大福,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一直都没见你吃过什么,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也是第一次看见查理吃东西吧,立香心想。说到底,Servant虽然是魔力构成的灵体,却会受伤流血,也有着真实的体温,实在无法将其当作非人的存在看待。尤其查理曼这种不拘小节又亲和力满满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那套太有传说中骑士风貌的盔甲,立香甚至会产生这个人就是自己身边天天见到的好友那样的错觉。
“毕竟英灵本身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嘛……”查理曼将嘴里的大福咽下,捧起茶杯啜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啊~这种放松的感觉,真是久违了。让人想起以前冒险的时候坐在篝火边休息的晚上啊。”
如此随和,连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这家伙——不,这位是史上大名鼎鼎的欧洲之父,卡尔大帝的事实。对这么一位名震世界的帝国统帅,哪怕眼下只是青年的模样——让对方给自己端饭不说,还只能拿出红豆馅的团子和袋泡茶作为感谢,想来也真是太过于不敬了。
不过,这样子才是现在的查理曼。从被召唤的第一天起,就告诉自己只用喊他查理,不要把他当作王看待。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地和自己相处的他,大概一直都不会改变。
“查理先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简单地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立香擦着头发坐在床上,望向不知道为什么在盯着自己发呆的查理曼,“抱歉哦,我有听到的,但还没来得及听完就……”
“啊、哦哦。”单手叉腰的年轻骑士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我有点在意,沙条跟你说过的话。”
“……具体的?”和沙条说的话可太多了,虽然都挺重要。
查理曼的表情微微沉了下来:“如果他是御主,会联合其他的家伙一起先对付你。你的身份,应该也暴露给了那个叫远坂什么的Master吧。如果魔术师们的考虑模式近似,就不能忽略那样的可能性。”
“嗯,我和远坂都知道对方是Master。”立香点头,“早晚会被她找到吧,我也不能一直不去学校。”
先前在学校,查理曼破除了被布置下的结界。那个结界是为了将学校开辟为生人莫近的战场,掩盖Servant在里面追杀其他魔术师的事实,抑或是有其他用途?自己没有魔术知识,无法猜测更多。但可以确定的是,结界主人会再去学校,重新将其建立起来。
而那个人估计就是远坂。学校里发生再多奇怪的事,恐怕也没人会把它们和温柔治愈、知书达理、看着就和战争这种词汇无缘的校园之花联系起来。
“要是有办法判明远坂的Servant是谁就好了。”可以的话,希望优先让她出局。越是往后,随着对手减少,御主的取胜欲望就会越强,最终发展为不死不休的局面——对方哪怕来自顶级的魔术师世家,自己的印象里也只是同校的后辈,无论如何不想走到那一步。
“既然是认识的人,就对她下战书如何?光明正大地当面对决。没有什么比这能更直接了当地知道一切的吧?”
查理曼的提议过于大胆,让立香直接懵圈了十秒钟。
“我很在意对方有没有打算和其他御主联合啊。只要当面打一场就很清楚了。至今我已经和三个从者交过手了,Archer、Lancer和Rider——啊,Rider虽然不算交过手,但她的实力我大概能目测。然后,Lancer避战了,Rider撤退了,Archer被强行召回。认识到和我继续打下去很不利,会被击败,那些决定的本质就是这样。”
言外之意,面对查理曼这种程度的对手,想正面击败就要考虑『联合』的战术,不管之前有没有过。那么单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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