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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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玄关开光。

筒灯在光滑地砖上晕开一道道光圈。

许获把购物袋搁在岛台上，懒得打开，那是方姨逛街时特意给他挑的羊绒围巾。

冲完澡，浴室蒸腾的热气让人气闷。他走过空荡荡的客厅，取了瓶冰水。

昨天晚上，李天锡兴冲冲地在他面前试了几套滑雪服，说是要带员工去冰城团建，自己一定要做雪场最靓的仔。

他还教育许获多学学自己，做一个花钱给员工买开心的好老板。

许获对此存疑，只觉得他话多。这会却觉得拧开瓶盖的声音都如此刺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

也没有那个毛茸茸的崽来蹭裤腿。

他走到沙发边，从外套里摸出那枚硬币，摩挲着走到窗前。

夜已深，道路上只有零星车辆呼啸而过，远处的云梦湖边，昏黄路灯依稀映照着依偎的身影。

冬天很冷。

雪天难行。

这双鞋我挑了很久，觉得很适合你，希望你能喜欢。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三句话。为什么说不出口？

他竟然还不如十八九岁时勇往直前，他害怕被拒绝，无论那拒绝被包上怎样的外衣，都一样让他难以忍受。

*

从心桥出来后，应书蕴一路狂奔挤上地铁。半个小时到家，半小时做完饭。

等家越吃完，她看了看时间，把碗筷丢进洗碗池，拿了便当又往高新区赶。

她的生活好像是一条长长的待办清单，在打勾完成间辗转。

正是午休时间，大楼门口人来人往。应书蕴挤入电梯，透过人群缝隙看到镜面门上自己失真扭曲的脸。

十几岁的胶原蛋白流失在每一次的奔跑里。

电梯门一开，人群涌出。应书蕴走到走廊的角落，从托特包里掏出口红，就着气垫粉饼的镜子补了补。

这样气色应该能好点。

她径直走到程术工位旁，把便当盒放在桌上。

程术从电脑前移开视线，笑着把一旁的保温袋打开，取出芋泥奶茶递给应书蕴。

“刚到的，还热着呢，”又拿过便当盒，“做的啥？”

“快手菜罢了，着急忙慌的。”

“你这一天天比明星跑通告还赶。”

“谁说不是呢？之前那个阿姨还是不行，”现在市场上的阿姨良莠不齐，聊的时候是什么都会，干起活来才是见真章。

“干活偷懒还是手脚不干净？”

“我也没什么给人家偷拿的，主要还是做菜不行，”应书蕴摇摇头，“要是杨姨在就好了。”

杨姨在应家待了上十年，做得一手好菜，管家干活利落妥帖，几乎是他们家半个家人了。

“那是，”程术感叹道，“姐，虽然你做饭不错，但跟杨姨还是差了这么大的距离。”他夸张地伸长手臂比划道。

“有口热饭吃就不错了！”应书蕴站起来揉揉他的头，“去热一下吧，我回办公室了。”

不远处的工位上，程斯言拿手肘撞了下许获。

“在听吗？”他都重复了好几次，旁边的人一点反应都不给。

许获抬头，眼光捉住一闪而入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整个人干净修长，脚上是双半新的棕色踝靴。

他眼神闪了闪，这才回应程斯言，“在听，行。你快去吃饭吧。”

说完站起身，走入茶水间。

*

初创公司年轻人多，带饭的少，这会大多散布在附近的商场美食街里。茶水间仅有一些懒得跑动的人正就着短视频吃外卖。

程术捧着刚热好的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见许获进来，他伸手打了个招呼。

许获端了杯咖啡走过来，瞥了眼桌上摊着的饭盒。

芹菜肉丝，番茄炒蛋，手撕包菜，还有堆得满满的白米饭。

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他突然觉得腹中空空。

“还带饭呢？”

“嗯，我姐做的。”程术还没来得及吃，先应付老板的寒暄。

“挺好的，外面吃多了都是一个味道，还是家里的饭菜好。”

“是啊，我们大学食堂也是，炒什么都一个味道。许总吃了吗？”

“没。”

见许获眼神不离饭盒，程术捏着筷子左右为难，客气道：“许总要不一起吃，中午刚炒的。”

应该不会答应吧？老板应该也看不上吧？

程术的猜测在一句果断的“好啊”里破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感情好，这量也大，我肯定吃不完。”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大没小，语无伦次，站起身就去水吧台拿一次性筷子和碗。

好想上网求助。

【老板看上我带的便当，我该分他多少米饭好？】

许获正襟危坐不知在想什么，程术在他冷峻的眼光里，又多扒拉了一些饭才递过去。

多汁番茄裹着鸡蛋，酸甜可口。许获慢慢咀嚼，过去的话言犹在耳。

“这番茄啊，要是糖渍的话，就得选硬一点的才脆，要是拿来炒蛋，就得选这种沙瓤的，这样才能出汁，和鸡蛋的香味交融。”

谁会知道呢？他们约会最多的地方，不是高档奢侈的商场，也不是既定浪漫的游乐场。

更多的时候是在某个早上的晨光里，两人手牵手在农夫市场闲逛。这种市集一般是周边的农夫定期聚集，贩卖最新鲜的蔬果和手作品。

他们买过带着蜂巢的蜂蜜，刚刚烤好的胡萝卜蛋糕，最新鲜的车厘子蜜瓜。

一饭一蔬的爱，分开后再不可及。

“你姐还有空中午回去做饭啊？”

“哦，主要是我妹在家。” 怕许获多想，程术又补充道，“她不爱吃外卖。”

不至于这么溺爱吧。许获觉得古怪，也不好刨根究底。

程术又开口：“等我姐找到合适的阿姨就不用这么奔波了。”

“哦？”许获试探，“想找什么样的？”

“就勤快一点，做饭不错，我姐不在的时候在家就行，”程术想到刚才的对话，又多嘴道：“像杨姨那种是最好。”

“杨姨？”

“就是我姐他们家以前的保姆，不过现在应该不在江市了。”程术夹了筷子芹菜肉丝，低头吃饭。

手机进了消息，许获划开查看，是秦柏发来的一桌广式美食照片。

【老板，菜快上齐了，你还要多久啊？】

许获回复：【不去了，你吃吧。】把手机扣在一边，他细嚼慢咽吃着眼前餐。

茶餐厅里，秦柏看着一大桌菜不知该哭该笑，见程斯言在门口露头，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