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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惊雷(三)

小说:

皇后是朕黑月光

作者:

璞尘

分类:

古典言情

《皇后是朕黑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无边夜色下,地处长安北方最高处的大明宫灯火辉煌,似大梁都城之上永不垂落的太阳,不分昼夜地守卫着这个帝国的荣耀。

明仪竟是不偏不倚摔在了大明宫前的丹凤大街上。

刹那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弃枪回首,奋力从身后追来的骑兵手里抢下一匹骏马,朝着丹凤门飞驰而去。

马上就要到子夜了,丹凤门早已紧闭。

明仪策马而往,远远便惊动了门前的城门郎,不等她靠近便剑拔弩张,列阵以待。

“什么人!竟敢夜闯宫禁!”

明仪看也不看上前拦阻之人,勒马扬蹄,直接纵马从他们横拦的双戟上飞跃而过。

修长矫健的马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凛然的弧线,转眼它已在明仪的驱使下,落蹄于丹凤门下,回身飒飒踱步。

“光王首级在此!吾有急奏,欲呈天子,速速开门!”

明仪举起萧觉的头颅,高声道。

毛色乌亮的骏马背上,美人白衣染血,长发飞散,看似纤柔易碎,神态中却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将门风骨。

“这不是…光王府的那位夏侯孺人么?”

灯光下,有人认出了她,也有人是凭着后头追上来的光王府府兵猜到了她的身份,却无不惊异讶然。

京城人尽皆知,想当年云阳王府唯一的嫡女何等痴情癫狂,为嫁光王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自贬为亲王之妾?

幸而后来虽长久不见她出门走动,但听闻光王待她一直还算不错,即便立了别人为正妃,对她的宠爱也不曾减少半分。

如今却不知怎么,竟让她发了失心疯,烧了光王的宅邸,还斩下昔日爱侣的头颅,闯入宫禁范围撒野?!

此时光王府府兵投鼠忌器,一时半会儿并不敢轻举妄动,门前四个城门郎对明仪也是半信半疑,面面相觑半天才出来个领头的试探道:

“宫…宫门已闭,若无鱼符,概不复开,孺人,请…请回吧。”

明仪冷嗤一声,气势坚定,不似伪装:“天子手足的头颅竟还比不上小小鱼符用处大么?哼,也罢,鱼符我确实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城门郎不知不觉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手里有光王伙同崔、苏二家密谋造反的证据,事关重大,诸位,敢赌么?”

明仪说着话,随手抚开肩上散落的长发,羽睫半垂,举手投足,风情而从容。

无人能从她的神情里窥见丝毫破绽。

她所言之事涉及国本,为首的城门郎终是拿不出那个胆量豪赌一场,递出自己的鱼符交予手下,命其将明仪的话传回宫中。

远处光王宅邸的火还在烧,夜空依旧电闪雷鸣,狂风怒号,直到子时过半,大明宫丹凤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陛下请孺人上紫宸殿回话。”

*

明仪随即提疆御马,冒雨穿过枪林戟阵,越过殿宇楼阁,只身一人提着萧觉的头颅,来到紫宸殿前。

紫宸殿原为历代大梁皇帝寝殿,只有倍受君王信重之臣方可涉足。

然而到了萧云旗这里,不知怎的,自他登基起便命人将紫宸殿封了起来,平日除了他以外,概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此番他却要在此接见明仪,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好巧不巧,今夜御前也并非他最宠信的元景利当值,除此以外,他又不喜身畔有多余的人碍手碍脚,以至于明仪从踏上紫宸殿前的大理石台阶起,便再未见到半个人影。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带着一身湿透了的血腥气,赤足踩上紫宸殿冰凉的大理石地砖。

这里没有点灯也没有开窗,整个环境仿佛与世隔绝,听不见外面的雨声,空阔而幽静,她每走一步,衣上滴下的血水随之溅落,发出的啪嗒轻响和脚腕上沙哑的铃音都成了这里最惹人耳目的动静。

不过当她越走越深,逐渐适应了黑暗,前方高台上的帝王宝座便也慢慢显出了身形。

“呜…”

一声属于野兽的低吼从宝座一侧传来,吼声低沉凶狠,满怀敌意。

明仪却充耳未闻,丝毫没把它的这通威胁放在眼里,径直向着帝座高台走去。

那畜牲见她如此无视自己,心下更是恼怒,抬起半个身子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再次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好似只要明仪再靠近一步,它就会扑下来,将她撕碎。

明仪果不其然又走近一步。

畜牲大怒,起身欲扑。

不想还未动作,它那颗写成王字的大脑袋便被人轻轻踢了一脚。

“阿寅,够了。”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来自帝台之上,幽暗之中。

没有刻意压低装深沉,也不曾太过清亮显锋芒,唯有一派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看似优雅从容,实则目空一切,傲慢又冷漠。

那玄黄大虫闻声,虽有不甘,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重新趴在他脚边。

明仪的脚步也就此停下,在离那黄金与大理石向前相嵌而筑的高台前三尺之余,恭敬地理衣而跪。

一声冷哼随之从高处传来。

“阿嫂跪朕作甚?”

帝座上的人斜倚金龙凭几,修长的手指轻撑着颊侧额角,双目静阖,慵懒得像只在打盹儿的狸奴。

只是耳朵灵,听见她膝骨触地的声响,便由此发问。

寻常人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都辨不出喜怒,而明仪却从他这短短的四个字里,听出了分明的讽意。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立的誓,不入宫闱,不拜昏君。

此时的她却依旧扬声答:“我后悔了。”

口吻无谓而无畏。

“后悔?”

萧云旗幽幽睁开了眼,隔着重重冷寂,低眸看向她。不知在想什么。

少顷,还起身离开帝座,步下台阶,走向了她。

同样赤着脚,同样一身寝衣。

夜里匆忙,他懒得更衣,寝衣之外只随手抓了件外袍披在身上。

不想衣袍宽大,长长的衣摆伴着他的脚步窸窣曳地,将他手里的一剑寒光半遮半掩,时隐时现。

他一边在她身边来回走,一边默然审视着她,虽是跪,可她的脖颈、背脊、腰肢却无一处坍塌下去。

唯有沾了雨水的眼睫轻轻低垂,在白瓷般的脸上落下两道柔和的扇影,看似温顺又谦卑。

不过这种矫饰出来的媚态他平日里见多了,并不足为奇。

尤其是出现在她的脸上,他甚至只想讥讽。

“当初,朕初继大统,便亲选重臣不远千里以大礼聘阿嫂为后,不想阿嫂不识抬举,宁肯嫁给皇兄那个绣花枕头为妾,也断不肯做朕明媒正娶的妻。朕当时见你二人两情缱绻,难舍难分,便心软一回,容了你们,可如今不过三年,阿嫂便又说自己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

他在她身后定住,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眸,盯着她清瘦挺直的背影,等待她的回答。

他的目光冷如寒冬檐下的冰锥,刺得明仪背脊生凉,生生忍耐了半天,才忍住没有打寒战。

梗着脖子,镇静如常:

“我的来意,我后悔什么,陛下既肯放我上殿,那便理应心知肚明,不必如此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如今光王已死,我将他的人头奉上,诚意尽显,关键只在于陛下信与不信罢了。”

说话间,还把萧觉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拎了起来,作势要递给他。

他也当真接了过去。

提在手中看了两眼,便又丢朝一边,随意得像是在丢掉一件秽物。

丢罢,还笑。

笑着,人已闲庭信步地走到明仪面前,手中剑光凌厉,晃得人眼晕。

“阿嫂诚与不诚,于朕来说没什么分别,朕也不在乎。只是朕还是忍不住好奇……阿嫂可还记得,麟德三年的那场雪?”

话音刚落,他身侧的虎低吼一声,几乎同一时间,他的剑也指向了明仪的眉心。

明仪下意识掀眸,恰巧此时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风,正好撩开了他胸前随意掩着的衣襟,现出他左胸膛之下,肋骨之上的一道旧疤。

铜钱大小,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那是明仪当年的杰作。

*

犹记得麟德三年冬,将出国孝,新朝崔太后也就是萧觉的生母,便为萧觉择定蓝田世家苏氏嫡长女为正妃,定于当年冬月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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