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行抱着斗篷跑出去,气喘吁吁地将手中尚有余温的斗篷交给白姝仪,“白小姐,快些披上吧。”
姝仪颤抖着长睫抬起眼眸,同陆无恙对上视线。
少年那双极其温润的眸子认真注视着她,露出一个和善笑容,向她颔首示意。
而后,领着思行与思意离开此地。
这举动一如姝仪往常瞧见的那般,少年做完善举绝不多做停留,也不与人过多寒暄,以至于她连道谢的场面话都没能说出口。
她愣神的间隙,陈席忙完从药堂出来,瞧见地上狼藉,“这是怎么了?”
青年抢了话头,“我不小心撞上了白小姐……”
“这么大个活人站面前你是半点看不见?”陈席将滚落在地的糕点碎屑清理掉。
青年只得红着脸再次道歉。
姝仪忽略耳边的吵闹,沉沉望向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攥着斗篷的手指不断收紧。
这大善人,似乎有些不大好接近。
*
灰蒙蒙的天看起来不像是有落雨的迹象,窝在家中许久的百姓纷纷出门闲话。
穿着布衣的妇人将目光落在锦心医馆的方向,狐疑道:“我瞧着白家小姐近些时日往返医馆很是频繁,可是慧娘出了何事?”
另一人答:“听说慧娘的病情愈发严重。若她死了,白小姐可就再没有倚仗了。”
布衣妇人连声叹气:“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却生得瘦弱单薄,唉。”
不和谐的声音在二人身后传来:“兴许这乳母是被她克成这般的呢?”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慎言啊。”
“她母亲可是为了生她血崩而死!”
癞巴脸作惊恐状,声音渐弱下来,“有和尚给她算了一命……她才被送来这儿。我婆娘在华京的尉迟家做工,这些高门密辛在京中谁人不知?她保准不会听错。”
这会儿功夫,五六个人围在参天巨树下闲话,有人本要去锦心医馆拿药,听闻闲言碎语当即凑上来,好奇道:“算的什么命?竟将人送到这儿受苦。”
白姝仪幼年便被送到潭水镇上这件事不是秘闻,众人多有猜测却不得真相。
她待在镇上这么些年,景阳侯府少有过问,是以众人每每谈论起此事都分外好奇。
有人猜测道:“该不会算出命硬,克爹娘?”
癞巴脸眼睛一亮,惊呼:“嘿!还真叫你猜中……”
“嘘!她过来了——”
身披斗篷的姑娘就这样闯入众人视线。
这姑娘模样温婉可人,头发仅用一根木簪挽着,未施粉黛的脸上秀眉微蹙,却盖不住她柔顺谦和的模样。
她那双杏眸泛着湿意,微垂的眼尾带着一抹红。少女只朝众人匆匆瞧了眼便拎着裙摆回了府。
盯着那道纤瘦柔弱的背影,布衣妇人叹息:“瞧她那模样,慧娘是不是不大好?”
“唉,主仆俩都是苦命人。”
早些年白家在京城发迹,一跃成为华京数一数二的富商。此后虽不再返乡,但却仍将潭水镇的老宅子修葺的古朴雅致,布局别有巧思。
那时镇上的百姓都道这位白小姐命好,虽不冠父姓沦落此地,可身后依然有白家的财力支撑,任谁都不能瞧轻了她。
只可惜好景不长。白家出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散尽家财只为享乐,惹了一身债还被坑害,招惹上祸端,间接害了他两个姐姐,活活将老父亲气到归西。
白家没了主心骨,乱作一团,不孝子也失去了行踪。讨债的追到潭水镇,将老宅珍藏的名家字画、摆设一并抬走。
留在老宅侍奉的下人抢回卖身契,收拾包袱潇洒离去,偌大宅子只剩下相依为命的白姝仪和慧莘。
布衣妇人提起这些旧事,不由得抹了抹眼角:“本该是富养的娇小姐,怎么就落到如此田地呢!”
癞巴脸重重啐了一口,不屑道:“我若是这万事倚仗旁人的娇小姐,乳母时日无多,又不受家族宠爱,不若一头撞死,反倒来得痛快!”
吱呀——
木门轻轻合上,却隔绝不了外界的窃窃。
“呸,你这癞子,说话忒不好听了些!”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又是大伙儿瞧着长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丧良心的话?”
“呵,我又没说错。她没爹养没娘疼,还不如现在死了去投个好胎!”
……
姝仪冷下脸,早已不复方才那副纤柔温婉模样,背抵着门静静听了片刻,记下那道尖酸刻薄腔。
*
月上枝头,夜间静谧无声。
白姝仪手持长弓,带着两支箭迎着月光奔走在屋脊瓦片之上。
在镇上待了十多年,她识得所有人的面孔及住处。不消片刻,眼眸对准一处屋舍,缓缓拉开长弓。
冷箭悄无声息自高空俯冲而下,穿透夜幕,飞射进燃着油灯的屋内。
啸声落下,“嘭”地脆响在屋中炸开!
纸窗被戳出一孔,榻上安睡的男子陡然惊醒,惊恐瞧着地下碎裂的小盏,呼吸急促,“谁?!”
夜风将白姝仪垂落在背脊的发丝吹至身前,她面色如常,反手快速又射出一箭,冷锐箭尖擦过男人的嘴唇,狠狠钉在土墙中。
癞巴脸彻底清醒,哆哆嗦嗦跪倒在地,来不及探究便讨饶:“大侠饶命!”
无人应他,连夜风都停滞。
癞巴脸素日里游手好闲最爱嚼舌根,镇上住着的人都被他编排了个遍,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惹恼了谁才落得这样一个夜里被索命的下场。
他再无白日那般神气,哐哐磕响头,求爷爷告奶奶,请求菩萨佛祖保佑、请求大侠好汉且饶他一命。
潭水镇偏僻,此地更是人迹罕至,除却屋舍内的油灯再不见一丝光亮。
姝仪充耳不闻,两支箭矢全都脱手而出后,没什么情绪地抬头望向浓黑的夜空。
白芜寻到癞巴脸住处的时候,姝仪先他一步离开,看见涕泪四流的癞巴脸在屋中不停磕头谢罪,他啧了声,颇为遗憾:“原来还没死么。”
他擅长用毒,隔着老远将药丸丢进张着嘴嚎啕大哭的人口中,不消片刻,癞巴脸便昏死了过去。
“什么样的人值得咱们小阁主亲自出手?”
黑衣覆面的七煞在他身后不远处打了个哈欠。
白芜侧首,看清来人皱起了眉:“你来做什么。”
七煞嘿嘿一笑:“不光是我,十二煞也跟来了。”
话音刚落,同样黑衣覆面的青年行至此地,“少阁主,别来无恙。”
断梦阁除却阁主共有十八名杀手,被称之为“十八煞”,一至十八,排名越后功法越强。
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往往出没在黑夜取人性命,故而叫“断梦”。
白芜本是断梦阁阁主的外孙,年少时不堪母亲的偏执掌控,逃出去后被白姝仪所救。几年前被寻回继任阁主之位,而今不过十五岁。
他性情乖张,出手狠戾,是几任阁主中对毒药最为精通之人,可谓百年难遇,又是老阁主钦定的后继者,故而无人不服他。
“何事?”
白芜沉下脸,那双瞧着有些了无生趣的灰色瞳眸闪过一丝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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