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间,还是靠阿牛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咕。
这肚子叫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
阿牛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尴尬地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东家:“东家,你们那吃食还吃不?俺晚上没吃饱。”
闻知秋赶忙把他拉到身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晚上吃了三大碗面吗,怎么又饿了?”
阿牛盯着那吃食的眼神一错不错:“厨娘今天和俺吵架了,没给俺吃肉。”
闻知秋认命般拍了拍脑门,把吃食递给他:“吃吃吃,你吃。”
阿牛欢欢快快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房间三人诡异的对峙。
柏安晏轻笑一声,起身将闻知秋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后,直视着贺归渚:“贺大人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是被我蕉鹿梦吸引而来?”
贺归渚眼风扫过闻知秋,闻知秋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楼下有人闹事,正巧路过随京兆尹来瞧瞧。”
闻知秋闻言猛然抬头,转身揪起了正在埋头苦吃的阿牛的耳朵,咬牙切齿:“来之前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让你留意周围的情形,有异常随时跟我说,怎么有人闹事你都不知道?”
阿牛一脸无辜地看向闻知秋:“俺知晓啊东家,楼下的事俺听的一清二楚。只是您不是说异常就是有人靠近之类的吗?这不是来人俺就跟您说了吗?”
“之类!之类!”闻知秋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牛娃儿啊,你今天回去就去跟着账房骆先生去读书。”
阿牛听到读书手里的吃食也不香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东家,骆先生太凶了。”
闻知秋毫不留情:“不去,每顿饭扣你一碗饭。”
“去去去,俺一定去。”阿牛小心翼翼地抱着吃的退到门外,他觉得东家看不见他就不会说他了。
闻知秋看到贺归渚和柏安晏两人都看着她,讪笑了两声:“我这伙计早些年伤到了脑袋有些痴傻,但他功夫是一流的,不是只能吃。”
贺归渚嗤笑一声没有做声。
柏安晏倒是安抚地冲她笑了笑:“你们二人心性至臻,倒是少见,想来姑娘的酒肆必定十分有趣。”
闻知秋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大客户:“柏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如改日来落雁酒肆瞧瞧?”
贺归渚抬手让手下照例询问他们二人。
谁知手下都下去了,贺归渚还杵在这。
闻知秋看看他又看看门,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还不走,等啥呢?
贺归渚却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桌前,拿起了闻知秋未饮完的茶水:“你们继续谈,当本官不存在。”
这怎么谈?
当着大萧人的面说戈宁暗探将来该怎么办?
闻知秋觉得,她还是很惜命的。
她笑着对柏安晏道:“我方才说的交易,柏公子好好考虑。公子有时间可以来落雁酒肆一聚。”
柏安晏浅笑着:“那是自然,某还想试试姑娘酒肆的其他酒。”
闻知秋带着阿牛刚迈出蕉鹿梦的大门就被身后的贺归渚拽着上了马车。
仓促间闻知秋只能大喊让阿牛先自己回酒肆。
闻知秋还没坐稳马车就开始行进,颠得她后脑勺一下就撞在了车壁上:“贺归渚,你发什么疯!”
她轻揉着后脑的伤处,脑袋一跳一跳地疼。
贺归渚看她眉头紧皱,心头一抽,忙想探身去瞧瞧,却见她如避蛇蝎般缩在角落。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着急与我划清界限就是为了他吗?”
闻知秋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柏安晏,”贺归渚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你不是瞧上他了能去蕉鹿梦那样的地方寻他?”
见闻知秋不说话,贺归渚更是着急:“那柏安晏不是什么好人,京都不少世家贵女被他迷得团团转,偏他还说大家不过是朋友,你可不要被他皮囊骗了。”
闻知秋还真不能说她去寻柏安晏的目的,她想了想索性扬起了下巴:“我就是瞧上他又如何,柏公子温润如玉,和他说话真是如沐春风。”
贺归渚一把将她拉到身前,闻知秋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前额又撞到了他的胸膛,气得她破口大骂:“你今天到底是犯什么病?”
贺归渚眼尾发红,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了吗?”
闻知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沉默不说话。
可这在贺归渚眼里就是她的默认!
他气急,低头吻上了那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滚烫急促的呼吸浇打在彼此的面颊上,那暌违两年的馨香终于又被他纳入怀中,只是怀中人像一只倔强的小猫始终在不安地躲避着他。
“放开……唔……”
“不放!”
闻知秋在他吻下来的那一刻大脑发懵,下一瞬就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可是贺归渚的力气比两年前大了不少,她竟然挣脱不得。
许是为了惩罚她的不安分,贺归渚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闻知秋一时呼痛却让他得逞,趁虚而入。
贺归渚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后颈令她无法逃脱。
他的吻像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仿佛要诉尽这两年的所有痛苦与思念。
闻知秋狠狠咬了他一口,浓重的血腥气迅速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贺归渚喘着粗气与她微微分开,声音喑哑,眼中全是情动的氤氲:“如今怎么这般凶狠?果然是不心疼我。”
闻知秋大口大口喘着气:“贺归渚,你到底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贺归渚埋首在她的颈侧,贪婪地嗅着专属于她的香气。
“你离开的那日,我做了你最爱的汤面,我在院中等了你很久。”
游出云坐在二人的小院中,看着夕阳渐渐西沉,他有几分焦急,怎么她还不回来。
他站在院门口抻着脖子朝远处看,希冀下一刻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
他坐在院中,眼前的汤面早已凉透了。
圆月挂在夜空,繁星相伴。
昆西靠近沙漠,夜里十分寒凉,可他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院中等着。
他今日还专门去买了镇子上最有名的青梅酿。
今日是又是一月望日,知秋贪杯必定是要饮酒的。
可他担心知秋醉酒,便专门为她买了青梅酿,香甜又不会醉人。
他一直等啊等。
等啊等。
邻居大娘说,你这成日不睡觉也不是办法,去睡一觉吧,知秋在昆西生活多年,不会有事的。
后来,他发动下属去寻找,属下们一个个跪在他面前求他去安睡一觉。
其实不是他不睡,只是他根本睡不着。
再后来,他昏了过去,如果也醒不过来。
下属们没办法,带着他一路疾驰回了京都,休养了半月有余才堪堪醒来。
他醒来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照旧上值下值,一点也看不出任何不同。
只有他身边的暗卫知晓,他暗中派人翻遍了整个西漠却也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始终不放弃,派出人手天南海北地寻她。
也许是老天可怜他,让他在京都与她重逢。
他曾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再一次机会,可是他没想到,她如此抗拒他。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贺归渚一边摩挲她的后颈,一边轻吻她的脸颊,“别不要我。”
闻知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有鼓槌在其上咚咚咚地敲着。
马儿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贺归渚不给闻知秋反应的时间,打横抱起她下了马车,大步走进了眼前的院落中。
天色暗沉,闻知秋隐约只看出这似乎是上次的院子。
贺归渚从身后拥着她,二人站在寝房的窗边。
房内和院内都没有点灯,唯有月光倾洒。
贺归渚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阿露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在这样的星空下。
“不对,那一日的星空要比今日绚烂许多。”
闻知秋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闻知秋刚把游出云带回去不久。
游出云有些学问,正巧村子里的学堂的老先生生病了,游出云便自荐去学堂当先生,还能赚些钱贴补家用。
这一日他从学堂回来,拉着闻知秋问:“今日孩子们说晚上要去沙漠点篝火,这是什么习俗吗?”
闻知秋听闻笑了笑:“我们西漠人信天神,每当想向天神祝祷时便会去沙漠点燃篝火,围着篝火祝祷。”
游出云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去沙漠?”
闻知秋将手中浣洗过的衣服递给他,游出云接过帮她一起晾晒。
“你没有见过夜晚的沙漠,见过就知道了。”
闻知秋看游出云一脸好奇:“想去吗?我今晚带你去。”
“可以吗?”游出云有几分喜出望外,但是又犹豫道,“只是……我并不信你们的天神……”
“无妨的,”闻知秋笑得十分明媚,“天神不在意这些的,天神平等地爱着世间的每一个人。”
待到夕阳西下,二人吃过晚饭,闻知秋去屋里翻出了一件袍子。
游出云奇怪地看着她:“这大夏日,姑娘那这大袍子做什么?”
“晚上你就知晓了。”
到了晚上在沙漠被冻得瑟瑟发抖时游出云知道为什么了。
闻知秋好笑地把袍子披在他身上:“虽然是夏日,可是夜晚的沙漠十分冷。”
游出云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红衣:“姑娘不冷么?”
闻知秋摇摇头:“我不冷。”
村民们已经将篝火搭了起来,正在招呼着他们前去。
闻知秋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游出云:“你去吗?”
游出云虽不信天神却对它有该有的敬畏,他担心自己因不懂礼仪冒犯了天神便不好了。
“我在这里瞧瞧就行了。”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别动啊,晚上的沙漠很危险的。”闻知秋嘱咐了半天才奔向篝火。
游出云原以为他们向天神祝祷会有什么仪式,他在京都曾见过皇族祈福,那礼仪十分繁琐。
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仪式,一群人只是手牵手围着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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