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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金简难违

小说:

菩提偈

作者:

宜城亭侯

分类: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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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赵典衣抱病令人叹惋,可这对于明音来说,确实也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她喜欢从前的生活,忙碌,但充实,每日按部就班,偶尔也会遇见惊喜。而且,她对那夜的无礼之举愧疚至今,这或许是除献身六王之外,她能弥补他的最佳选择了。

明音换回从前的袍服,束发着幞头,面无粉黛,在一众女官中并不显得突兀,仿佛孺人的身份就此淡去,她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典衣。

“以后,你们不要唤我娘子了,我不需要伺候起居的婢女。”明音站在镜前,将耳畔一绺垂发仔细压进了幞头里。

银銮两人脸上有惊恐之色,恳求道:“我们不仅会梳妆,还会洒扫,下厨,请娘子开恩,不要赶我们走。”

像这种无品级的小宫女,最害怕自己成为无所事事之人。因为宫规有言,宫中凡无供职者,听凭司正以牒取裁,如果离开这里,她们也许会被罚去做苦役,也许司正会上报掖庭令,将她们从宫籍除名,赶到外面去。

明音是过来人,懂得她们的难处。她转过身来,面色柔和,不像要赶人的意思。

“我是说,做典衣很辛苦,相较婢女,我更需要帮手。我在司衣司供职这些年,也算小有所成,如果你们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帮衬,我一定将半生所学倾囊相授。只要你们肯静下心学,学通,学透,往后就有一技傍身之长,被调到哪里都不用怕,这比起你们现在诸样都会,却诸样不精强多了。”说到此,她郑重询问二人,“所以,你们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两个小姑娘转悲为喜,两眼含着莹莹泪光,啄米般不住点头,叩首道谢时很聪慧地改了口,连声说多谢师父收留。

明日是小年,在京的诸皇子女皆要前往立政殿定省圣人与中宫。入夜后明音照例在偏殿准备六王谒见帝后时要穿的冠服。

明音唤来银銮方惜,言传身教。她绑缚起双袖,手持火斗站在平铺开的联珠宝相花襕袍前,口中缓缓讲解:“熨衣之前,要清楚衣物的料子属于哪一种类,是丝、棉、苎麻?还是裘皮?每一类熨烫所需的温度大不相同,譬如眼前这件襕袍,襟袖以云锦缘边,表布是桑蚕丝织就的印花花绫,此类衣料娇贵,熨烫的温度不宜过高,否则有皱缩褪色的风险。”一壁说,一壁往火斗添加适量热炭,找见袍摆处的一道折痕,举着火斗在布上一寸的地方慢慢来回,如此重复二十余次后,那道折痕竟真的消失不见,袍摆又平整如初。

银銮两人啧啧称奇,明音直身,又道:“如果拿不准温度是否准确,那就在衣物上覆一层棉布,如此一来便有隔温保护的效果。记住,不要心急,慢工出细活,熨不好便多熨几次,要是熨坏了,补救起来可就麻烦了。”

银銮和方惜欣然应是,这个过程看起来很简单,两人信心满满,跃跃欲试。明音见状,把早就备好的两块皱巴巴的白色废布摆在她们面前,两人学着明音绑好袖子,一本正经持着火斗,乍看起来倒像一回事。

然而事与愿违,银銮一来便犯了错,熨烫时火斗在某一处停留得太久,布帛受热过猛,移开时底下已经变成了与周围截然不同的黄褐色;方惜起先还好,可惜腕子力道不足,手中的火斗不过来回了三四下,便因力竭愈来愈低,径直磕碰到布面上,烫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糊斑。最后不出明音所料,两人交付的结果各有各的惨状,大异于白布本来的面目。

望着垂头丧气的两人,明音微微一笑:“我说了,做这种事急不得。缫丝、织布、缝补、染色、拟花样……这些成衣必不可少的工序,都需要我们司衣内人去钻研,熨衣只是职事里很小,也很简单的一部分,以后我慢慢教,你们仔细学,总会有学成出师的那天。”也不再多言,将袍子利落熨好,又置于熏笼上蒸水熏香,直到子末才回去歇息。

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睡梦中总有一股燥痒之意,无论如何也抓挠不着,仿佛隐藏在皮下的血肉中,每当快要触到时,那燥痒却总是先她一步,随着血液涌向别处。

次日起身梳头,只见右手上裂痕交错,果然是冻疮复发了。

明音试着转动手腕,发现右手僵硬无力,手指也屈伸不得,无奈之下包扎好伤口,吩咐银銮和方惜替她侍奉今日的穿戴。

“今日定省行家人礼,六王穿的常服并不不繁杂。不要慌,按照我此前教你们的去做,不会出岔子的。”在等待六王起身期间,明音叮嘱道。

过了一刻,昏暗的窗格被烛火映亮,内殿值夜的宫人出来开门传话:“大王起身了。”

檐下待命的内侍女官们各分两列鱼贯入内,明音牵袖掩住手上的伤口,跟在末尾进去,在不起眼的地方拢袖而立。

李崇符因才晨起,头脑有些昏沉,好一会儿才发现为他穿衣的居然是别人,一时大为讶异。听了银銮的解释后,他定定立在那里,然后抬首,目光越过众人找见她的所在,微微启唇,似有话说。

她着袍服,踏乌靴,垂首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画帘之后的那片阴影里,像个模糊的,随时可能淡去影子。凝视了片刻,他并没有出声,只是略弯下腰,与整理袍袴的银銮和方惜低语了几句。

送走六王后,有一位自称姓姚的尚服局内人来寻明音,和言道:“太后知道孺人节俭淡泊,断不会真的去尚服局制衣,因此特意吩咐司彩司为孺人留了几匹上好的衣料,今日已经送过来了,孺人过去瞧瞧,裁成什么款式好。”

太后对她的厚待皆是因为爱重六王,明音对此心知肚明。但她依然满怀感戴,面朝含象殿长揖谢恩,良久才直起身来。

说起来,她已有大半月没回尚服局了,此行顺路见一见熟人,也是极好的。

本朝宫官衙署沿袭前制,设有尚宫、尚仪、尚食、尚服、尚寝、尚功六局,大多数宫女便在这六局内供职。尚服局署地在掖庭宫内,紧临南边的内侍省,总领司宝、司衣、司饰、司仗四司。明音是司衣司的内人,自然而然的,尚服局成了除含象殿和住所外,她最常去的地方。

“这几日局里应当很忙罢?”掖庭在太极宫以西,从东宫北面的夹道穿过去,还要走很长的路,明音和姚内人不时闲谈,借以打发这段无聊的时光,“年下宫眷的御服首饰得换,后妃祀祖宗神明的仪仗也在尚服局管辖范围内。嗳,说来不好意思,今年我没能出力帮忙……”

姚内人苦叹:“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忙虽忙,却也习惯了。只是最近局里尤为不太平,闹得人心惶惶,唯恐说错做错,惹祸上身。”

或许因为明音也是尚服内人的缘故,当她疑惑地询问原因时,姚内人也不讳言,反问道:“三日前,立政殿下旨册封贵妃,你可知此事?”

明音顿时一怔,她以为后宫之事,左不过是东家吃醋西家争宠的女人心计,不值得打听,没想到竟错过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贵妃之位,自姑姑谢世后便一直空置着。这十三年里,宫中对姑姑的过往讳莫如深,甚至连贵妃二字都不会有人提及,仿佛这两个字是瘟疫,一旦出口就有性命之忧。十三年太久,久到明音固执地认为,姑姑是贵妃,贵妃便是姑姑,两者所指的,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别人怎么可以抢走只属于姑姑的名位,抹去姑姑存活于世的最后尊荣?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眼中燃起滔天的愤恨,可这愤恨未来得及宣泄,便如升空的烟火,短暂地迸放,然后化作灰烬落地,永远地沉寂下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资格怨恨新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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