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铁,沉沉地压在远征工厂的上空。
那台瘫痪的钢铁巨兽,像一具刚刚阵亡的巨龙尸骸,冰冷地横亘在工地的中央,断裂处狰狞的伤口,无声地嘲笑着所有人的徒劳与狂妄。
绝望,是一种比严冬更刺骨的寒冷,它无声无息地蔓延,冻结了空气,也冻结了人心。
死寂之中,唯有江卫国的脚步声,清晰而沉稳。
他走向那片未竟的深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只是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走向那片被机器遗弃的土地。
然后,他停下了。
他弯下腰,双臂肌肉贲张,将那把冰冷的铁锹,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刺入了脚下坚硬的冻土!
“噗!”
一声沉闷而坚实的巨响,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那不是金属与泥土的碰撞,那是一颗不屈的意志,向冰冷的现实发出的第一声战吼!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震得浑身一颤,茫然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见,江卫国没有丝毫停顿。
他弓着背,如同一头沉默的蛮牛,用肩膀顶住锹柄,双腿深陷泥土,将第一捧承载着绝望与希望的泥土,奋力地撬起,然后甩向一旁。
一个动作,简单,粗暴,充满了最原始的力量。
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霾。
路承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江卫国的背影,看着那个在庞大的挖掘机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的男人,正用最原始的方式,挑战着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公式、所有的数据、所有的机械原理,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看到一个信念。
一个纯粹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信念。
“疯了……他疯了……”
钱卫东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
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然而,有人懂了。
孟山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死死盯着江卫国的动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豪言壮语,只是默默地转身,从工具堆里抄起一把沉重的十字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江卫国身边。
“吭!”
十字镐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冻土上,迸射出点点火星!
如果说江卫国点燃了火星,那么孟山就是浇上去的第一捧热油。
一个,两个……
工人们彼此对视着,从对方麻木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被重新点燃的火苗。
他们看着那个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埋头苦干的厂长,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冲上天灵盖,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绝望。
“操!”
一个满脸油污的老钳工,将嘴里叼着的烟屁股狠狠吐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红着眼睛,嘶吼着抄起一把铁锹,如同冲锋的士兵,冲向了那片战场。
这声怒吼,是冲锋的号角。
“算我一个!”
“挖就挖!老子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
“机器是爹,人就不是了?”
一时间,所有的沉默都被打破。
几十个精疲力竭的汉子,如同被唤醒的兵俑,纷纷抓起身边的工具,怒吼着,咆哮着,冲向了那个巨大的地基坑。
“吭!”
“铛!”
“噗嗤!”
铁器与土石的撞击声,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汇成了一股全新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洪流。
这股洪流没有机器的轰鸣那般惊天动地,却带着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坚韧、足以撼动人心的力量。
他们用身体,组成了一台新的、永远不会损坏的挖掘机。
路承舟看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疯狂景象,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种信仰被颠覆又被重塑的剧烈冲击。
他喃喃自语:“不可能的……土方量太大了……人力……这不科学……”
是的,不科学。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越了科学的范畴。
他看着那些工人,有的用镐头奋力刨开冻土,有的用铁锹飞速地铲起碎石,还有的自发地排成一列长队,用破旧的脸盆和水桶,接力传递着泥土。
他们的动作毫无章法,效率低下,却带着一股向死而生的决绝。
忽然,路承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一名工人因为用力过猛,镐头砸在了一块隐藏的岩石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可那工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流血的手在满是油污的裤子上随意一抹,再次举起了镐头。
这一刻,路承舟那颗被数据和逻辑填满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他猛地冲了过去,一把夺下那名工人的镐头,双目赤红地吼道:“你不要命了?”
那工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憨厚地笑了:“路总工,没事,不疼。”
路承舟看着他那张淳朴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沾着血的镐头,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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