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豆哥儿记错了价钱，不然今天还能挣更多哩！”
翠姐儿砸吧着嘴，颇有些惋惜地说道。
“噗嗤！”春儿和豆哥儿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翠姐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话很好笑吗？
还是胡姣替她解了惑。
“好姐姐，你怎地这般实诚？咱这琥珀蛋再稀奇，说破天去也只是个蛋。若真卖四文钱一个，哪还有傻子来买？”
“如今卖得红火，不过是大家见豆哥儿年纪小，只当他记错了价，觉得捡了便宜。再加上‘买三送一’，摊下来一个蛋也就两文半，不算肉疼，这才争相来买。”
翠姐儿似懂非懂，眨着眼又问：“那三日过后恢复原价，还会有人买吗？”
胡姣抿嘴一笑，十分从容。
“这琥珀蛋虽说用料平常，做起来却极费工夫。家里那点存货，顶多也就够卖这三日的。之后再想买，可得等上二十天。”
“到时候，吃过的人早已想了，没买着的更是心痒。待下一批出货，咱们再打着‘回馈老主顾’的名头，略降些价，限量发售，还愁没人抢么？”
翠姐儿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生意还能这么做？椒姐儿这脑袋是咋长的，怎就能想出这许多鬼灵精的点子？
胡姣但笑不语。心道营销这门学问，在这连广告为何物都不知的年月，简直堪称“降维打击”。
正说着话，突然，翠姐儿一拍脑门。
“哎哟！坏了！喜姐儿先前说好了要来市集寻我们的！”
胡姣也是一顿。糟糕！竟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于是，四个人又赶紧往回走，到了地方果然见喜姐儿满眼怨念的站在原地。
胡姣与翠姐儿赶忙上前，连连作揖告罪，只说是今日生意太忙，一时昏了头。
幸而喜姐儿性子宽和，见她们诚心，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家走。胡姣邀大家去她家用饭，说家里有一条好鱼，正好拿来做成爆鱼，最是下饭。
要用来做爆鱼的鱼，是一条半米多长，重达十几斤的草鱼。这般个头，在市面上还是很少见的。不过，这鱼不是买的，而是二门上的一个叫顺子的小厮前天送来，孝敬她爹胡舫的。
一个月前，顺子的爹不小心跌伤了腿，却舍不得银钱，硬熬着不肯去医馆。拖了几天，伤腿都肿得发紫了，还隐隐有股臭味。
不得已请了一个游方郎中来，那人一瞧便摇头，说这条腿已是废了，要么锯掉，再用人参、鹿茸等药好生养着，要么就等着毒疮蔓延，烂到身上。
家里穷，顺子娘又走得早，只有顺子和他爹相依为命。
当初为了送他来府里谋差，顺子爹白天去码头扛大包，晚上下河捕鱼捞虾，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已经鬓发半白。好容易攒钱托人把顺子送进陈府，眼看日子稍有起色，谁想到却出了这样的祸事。
顺子爹自觉时日无多，不愿意白费银钱，说什么也不肯治。顺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心里又惊又怕，当值时常魂不守舍、暗自垂泪。
那天，胡舫下值回来，瞧见他一个人躲在背风处哭，便上前询问，得知遭遇，又联想起自家儿女，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他常年在外奔波，是懂一些跌打损伤的处理的，家里也有相应的药酒、药粉。便提出随顺子去看看他爹的伤势。顺子忙不迭给他磕了个头，又在前头引路。
到了顺子家，胡舫先环顾一圈，发现确实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土炕、两床旧褥、两把破椅，竟再无像样家什，连碗都寻不出一个周全的。
顺子爹见生人入门，只当儿子在府里惹了祸，急得挣扎着要起身。胡舫忙说明来意。
顺子爹闻言，先谢过胡舫的好意，然后便给他看了自己罩在被子下的腿。
胡舫一瞧，也是吓了一跳。整个右腿已经肿的发黑，皮肤快被淤血撑破，不时还有恶臭飘来。这等伤势若再延误，怕是神仙也难救。
“老哥哥，你这腿伤耽搁得太久。以至于淤血壅塞，生出毒气。若再不理会，莫说腿保不住，只怕性命也有碍。”
顺子爹见胡舫和游方郎中说的差不多，心知自己怕是难逃一劫。只得强撑着苦笑：“便是这个命了，只是拖累顺子……”
顺子在一旁听着，眼泪滚滚落下，却忍着不肯哭出声。
胡舫最重情义，见此情景，不免动容，出声宽慰道：
“也未必就全无指望。我早年在汴梁时，识得一位老郎中，最擅治这等痈疮，他与我投缘，也传过几个土方子，或许可以一试。只是，过程中怕是要吃足苦头，且我也无甚把握。”
顺子一听尚有转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磕头。
“胡大叔，求您救我爹！多大的苦头我们都能吃。便是、便是只有一成把握，也求您试试。您的大恩大德，顺子将来做牛做马报答您！”
胡舫赶忙扶起他。
“谈什么报答。我这就回家取药具，你烧些热水备用，再找些洁净的布来。”
说罢，胡舫便匆匆返家。
刘氏还问他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留的饭都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胡舫便将偶遇顺子的事情说了。
刘氏听了也是唏嘘不已，赶紧把他要的东西找了出来。还额外拿了一些布条子，说顺子家这样穷，未必有多余的布，这些布条子是她准备给豆哥儿做小裤儿的，已经洗过了，都是极洁净的，让他先带着，或许用得上。
胡舫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又赶回顺子家。
让顺子按住他爹，他要先放出这腐坏的恶血，才能上药。
小刀用烈酒浸过，又在火上烤了一遍，接着手起刀落，在那肿胀发黑的腿上划开一道小口，黑紫腥臭的脓血立时涌出。
顺子爹痛得浑身痉挛，额上青筋暴起，却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胡舫用力挤压，直至流出鲜红血液，才用温水擦拭干净，敷上厚厚的药粉，最后用刘氏给的布条包扎妥当。
擦了擦额头的汗，胡舫叮嘱顺子道：
“这药有一定的止血消肿作用。每日换一次，注意不要沾到水。我再留些药酒，内服外敷，效果更好些。”
“可惜，我医术有限，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你爹能否熬过去，就看这三五日了。若是发热，便用冷帕子擦拭周身，只要退热了，便有几分能成事。”
当天晚上，顺子爹果然发了高热，昏昏沉沉说起胡话，顺子衣不解带地在旁伺候。
或许是胡舫的法子起了效，或许是顺子爹命不该绝，三四日后，高热竟渐渐退了，人也清醒过来。虽仍虚弱，但那腿上的肿胀竟也消下去些许，伤口处不再发黑发紫，而是透出鲜活的红色。
又调养了十来日，伤势逐渐好转。虽腿脚终究落了些残疾，不如以往便利，但性命终究是保住了。
顺子爹感激涕零，视胡舫为再生父母。只是家中贫瘠，无以为报。恰巧前日同人一起打鱼，谁想到竟有如此好运，捞到一条罕见的大草鱼。顺子爹自己哪里舍得吃，立刻就让顺子赶紧给胡家送来，聊表谢意。
胡舫推辞不过，这才收下。胡姣见她爹拎回这么一条硕大无比的草鱼，也是惊喜非常。
泰和县水泽丰沛，鱼类众多，价格也相对贱一些。草鱼是河鱼中比较便宜的一种，一斤大约三四文钱，这一条大草鱼也就五十文上下。而且鱼越大，肉质越粗糙，许多人家都不愿意买这么大的。
不过，胡姣却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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