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液被指腹轻轻抹匀,凉丝丝地渗入皮层。
这一瞬间,宁柚四肢百骸仿佛被麻痹。他愣在原处,手里还捏着那只罪魁祸首瓶塞。
大脑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他应该迅速、即刻、就地,踹开这个毫不识相的虫。
雄虫孱弱的身体善意提醒他自己:
你没力气。
宁柚:“……”
他抬起脚,不轻不重踢了一下。
“轻点。”
“……嗯。”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漫长极了,宁柚焦躁不安地看了三次系统面板。
01:30:03。
01:30:13。
他冰凉脚尖抵在军雌怀里,从头至脚都异常地燥热起来,比耐心更危险的东西在他内心急速告竭,宁柚闭上双眼,再一次目视面板上的时间。
01:30:23。
任务进度……
宁柚呼吸倏然一停。
他无法确信地盯着那个数值,在他穿越而来后一动不动的【0%】任务进度条,诡异地变成了【1%】。
安格塞斯·曼戎的命运轨迹……开始被修正了?
可宁柚明明什么也没做,与他息息相关的主角乔伊,也不在这里。
唯一可能的是,他内心某个执拗的认定突然发生动摇。
宁柚发现,安格塞斯好像一个古怪的矛盾体。
一面墨守成规,一面离经叛道,他似乎很想在规则之间寻找一个按照心意生活下去的平衡点。
……这可由不得他自己。
他注定要并入主角乔伊的轨迹之中去,到那时,宁柚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个认知令宁柚心绪平静下来。
灯光下,他低头看向安格塞斯,看金发军雌一双蓝色的翅翼克制而规矩地收在背后。他出神望着军雌翅膀边缘那一条美丽的闪闪发光的纹带,突然觉得特别没劲。
他又踢了雌虫一脚,没用力,像是小猫扑腾爪牙。
优渥的生活使他不需要尖锐指甲,钝钝地、软糯地用肉垫在讨厌的虫身上踩了一下。
宁柚神情恹恹的:“好了吗?我困了。”
“好了。”安格塞斯站起身,从他手里去拿那只瓶塞。
指尖相碰的时候,他惯用来握枪的手,手指的茧从宁柚细嫩皮肤上堪堪擦过。
宁柚迅速收回手,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想去找鞋——
然而,擦过药的那只脚突然一软,他栽倒下去。
“小心!”
安格塞斯赶紧接住他的身体,把他抱回座位,“这种药浸入皮肤后生效快,但会短暂受到神经麻痹副作用的影响。”
宁柚瞪过去:“短暂?短暂是多久。”
“一夜。”安格塞斯顿了一下,“如果快的话,6小时。”
宁柚:“……”
系统胜券在握地让他来给军雌找麻烦,可偏偏怎么就变成安格塞斯找他麻烦了。
他腮帮子气得鼓起来:“那你说怎么办吧。”
一直以来,宁柚信奉的行事准则便是,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让别人解决不就行了?多么简单便利。
安格塞斯沉吟,片刻,俯身伸手捞起小雄虫的腿弯,另一手托在他纤瘦的背,将他稳稳抱起。
宁柚:“!”
他被吓了一大跳,瞬间慌神,在军雌怀里拼命挥舞手脚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他揪住军雌的衣领,“你这个没礼貌的蠢虫!你是没背过《礼仪法》吗?!”
“背过。”安格塞斯任凭他猫爪乱挠,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依然温柔却不由抗拒。“你需要休息……失礼了,阁下。”
他第一次被骂蠢虫,感觉心尖被挠了两下。
身形娇小的雄虫比看上去更轻,像是一片脆弱的羽毛,他抱得很松,手掌规矩地扶在宁柚的肩头,既怕他挣扎着摔下,又怕将他弄痛了。
宁柚是真的慌了。
他揪在军雌衣领的手本能圈在他的脖颈,声音严厉,却带着细细微微的颤抖,口中嗫嚅。
安格塞斯没能听清,让他重复。
宁柚心脏狂跳,双眼紧闭,脑袋埋进雌虫的颈窝。
“太,太高……”
安格塞斯:“……”
他的确没想到,小雄虫慌张挣扎的原因竟是恐高而已。
虫族的雄雌体型差比人类之间的差异还要分明,宁柚前世的人类身体本就小小只,穿成雄虫后更加玲珑可爱,比高等军雌个头低一大截。
但只是被抱起,离地五六英尺便本能生出恐惧,一张小脸苍白起来,属实有些夸张。
然而安格塞斯并不见任何笑意,反倒蹙起眉心:“别看,很快就到了。”
穿过回廊,走上阶梯,很快就到……五层。
“……唔。”
宁柚在心里咒骂,高层建筑物为什么不修建光梯!
他没心思再发脾气,丢虫似的缩起脖颈,钻在金发军雌怀里,蜷成一个团子。
听见雌虫的脚步声沉稳地响起,踏在钢木晶石的楼梯,仿佛流水有规律地敲击石子,传来遥远的、安定的声音,令虫昏昏欲睡。
察觉宁柚的心跳趋近平缓,安格塞斯松了口气。
黑暗中,他开口:“睡着了么。”
“怎么可能。”宁柚没有好气。
他全身都软在军雌怀里,即使发着脾气也像撒娇。
“抱歉。”他记不清一日内第几次甘愿地向雄虫阁下认错,“我不知道。”
宁柚无理地骂:“因为你蠢。”
安格塞斯察觉,雄虫头顶凌乱的发丝蹭在他的下颌,酥酥痒痒,令他心浮气躁。
宁柚见他不回话了,莫名更加心恼——不会是在心里笑他吧!
他铁了心把面子捡回,抬起头看向军雌:“但是,我不怕坐飞船的。”
“嗯,我知道。”小雄虫似乎急着等待认可,于是安格塞斯立刻补充,“如果害怕,你就不会在我的私舰上动来动去。”
什么动来动去啊!宁柚恼怒于他的措辞,动来动去,他难道是虫子吗?!
他的思考方式还奇异地逗留在人类与虫族之间的鸿沟,常常有些割裂,他自己反应过来也觉得啼笑皆非。
他气鼓鼓地,“那是……”
“没事的。”军雌道,“如果害怕,闭上眼睛,我会在你身边。”
他的话像一滴水珠,凭空砸进无风的湖面。
“……”
宁柚放弃声讨。
他像泄力一样又缩进了军雌怀里,动作已经熟悉和自在起来。埋在他的肩膀,闷闷地道:“不关你的事情。”
安格塞斯忽然发现,这个虫口中的很多口头禅有另一层含义。
“不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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