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法术,无论是剑诀、符箓、阵法或是五行遁术,其核心都是“力”,修炼的是如何更高效、更强大地调动和操控灵气真元,需要经过长期的修炼,记忆与演练,形成肌肉记忆和灵力本能。
但识海书魂不同。
这种能力几乎无法通过后天学习获得,它无法被复制,只能被“转移”。
继承者的条件极为苛刻,往往,“识海书魂”拥有者终其一生的主要任务,就是活到下一个继承者的出现。
一百年前,刚及冠的邱光誉和一批继承者,走进了无垢宗。
少年天才往往更引人瞩目,在一众稚子神童之中,年龄最大的邱光誉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这些孩童来自五湖四海,贫贱富贵皆有,在其他孩子都沉浸在进入仙门的喜悦之中时,邱光誉很清楚,这并非什么机缘,仙盟花了大价钱买下他们,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被遗弃的商品。
继承候选人一共有十三个。那些日子里,这十三人同吃同住,也建立起了一些曝光效应下的情谊。他们每日都会训练,然后接受神魂检查,邱光誉虽然不是成绩最优秀的那一位,但因为较长的年龄,也在这些孩童里树立了一些威望。
他们住的大院只有一位老苍煮饭洒扫,稚子顽心,无聊时常合起伙来捉弄老苍,只有邱光誉看见时会出声喝止。后来发生的事也如他所想,煮饭洒扫的老者就是当时无垢宗的宗主,也是后来的师祖。
邱光誉常常想,如果不是那一次山外妖兽暴走,十三个人去了十个,识海书魂,大概根本轮不到自己来继承。
上一任识海书魂的继承人被关在□□,已经老到不能动了。大多数拥有强悍神魂的人往往在灵根方面天赋落后,修为无法精进,寿命有限。
继承书魂,更像是一种“醍醐灌顶”式的灵魂覆盖。
上一任持有者将整个“识海书魂”的完整架构和全部信息流直接直接灌注到继承者的神魂本源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信息洪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刷识海。继承者必须保持极度清醒的“本我”意识,否则极易迷失在浩瀚历史中,直到自身人格消解,最终成为一座冰冷的、只会应答的“人形书阁”。轻则变成痴傻,重则神魂爆裂而亡。
邱光誉在这个过程中熬过了大半年,清醒过来时,上一任“书魂”已经变成一张薄薄的皮——他的血肉都已就被书魂同化,抽离书魂,竟如同抽筋扒骨,流血泻肉。
继承书魂的第一件事,邱光誉找到了妖兽暴走的真相,来自一种闻所未闻的菌子。仙盟迅速派遣消息将这种植物禁养,那是他立下的第一道功绩。
事实证明师祖的选择没有错,邱光誉成为一个优秀的继任者。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邱光誉步步晋升,收了徒弟,成为了无垢宗的长老之一。
“或许我应该死在那次妖兽暴动里。”邱光誉望着师祖,“这样,你们就会有更好的继承人。”
“承书魂之重者,阅尽古今,沉溺万法,与现实隔膜渐深,本就容易诸魂杂糅,本我渐消。”
“章句蚀骨,字字成劫。”师祖撩袍伸手,面无表情地盖在邱光誉的百会穴上,“……你只不过,和他们一样罢了。”
邱光誉的身体在师祖的手下化作点点白光,崔滢的剑落了空,没站住跪倒在地,“很棒”立刻调整角度直插入地,崔滢顺势扶稳,勉强支撑,看着细碎的光点,茫然哑声:“原来死是这么唯美的一件事吗?”
“只是将他收了,死是不可能死的。”温如骨在旁出言,“书魂下一任继承者出现以前,就是剩一口气也得吊着。”
说话间,他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崔滢的伤口上,触目惊心的血肉下,那些细密的组织正在飞快生长愈合。余小玉很敏锐地挡在崔滢前,直视师祖的眼睛,急中生智道:“弟子余小玉,见过师祖。”
“……”
“余小玉。”师祖看着她,“你就是那个,炼出六品聚气丸的弟子?”
眼神,语气,疏松平常,但不知为何,在他注视过来的一瞬间,余小玉的眼睛躲闪了,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以往她必要插科打诨几句,现在只能张张嘴,低声道:“是。”
“怎么来罗汉峰了?”
余小玉规规矩矩答:“咸芸长老不肯收我。”
“胡闹。”
“我听说你在万兽谷里也出手救了所有人,这东西……”师祖指了指余小玉手里的麻药,“这东西可不简单啊,分明是个可塑之才,咸芸,走眼了?”
不远处响起不高不低的女音:“是,师祖。”
“养好伤之后就去澜沧山报道吧。”师祖叹道,“这罗汉锋,怕是要闭山几年了。”
余小玉搓了搓鼻子:“好的师祖。”
“至于这位……”
师祖探头。
余小玉本来站在崔滢面前是为了替她挡住正在愈合的伤口,心中一紧,跟着回头,却见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所有人猛地看向高处——
温如骨一只手负在身后,轻松地掂着崔滢,脚下御风,两人的衣摆在风中交打,他回头眨了下眼睛,扬声:“我与此女之间还有旧怨未了,先走一步!”
“大胆狂徒!”
剑光未现,人影顿消,苍穹之上黑云弥散,露出背后盐粒般的星子。
崔滢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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