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微平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小夜灯，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于对月辰的信任，他要他陪在身边。
出于对月辰的不信任，他问了他那个问题。
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米微觉得月辰的回答无非两种。
要么诚实地说出自己想要的，要么否认自己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月辰的回答会是：“我要你这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米微的心脏怦怦直跳，血液在血管里的流速明显变快了一些。
冷静下来后，他不由感叹了一下月辰的诡计多端：“你是在补白天没能说出口的表白么？”
原本月辰已经快睡着了，听到这句话，想到白天送花的误会还没解除，猛地清醒过来。
“不。”他觉得他必须趁此机会解释清楚，“送花是我族人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月族想要一位月尊，但我还没做好拥有伴侣的准备……”
“你想说，你不喜欢我？”
米微听出月辰言语间的拒绝之意，没心思继续听下去，直接出声打断：“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月辰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沉默。
米微喜欢他？
对米微来说，他们应该刚认识一天吧？
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被Omega喜欢都是一件值得开心和自豪的事。
可是当这位Omega是米微，是13年后有能力摧毁帝国的怪物时，这种喜欢更像是一种诅咒。
米微真的喜欢他吗？
身为贵族少爷的米微，喜欢他一个月族人？
米微口中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他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怎样的？
是正常的，相互尊重的恋爱？
还是将对方占为己有，甚至吞吃入腹的执念？
有太多的疑问，而就算没有这些疑问，月辰也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的表白。
对方的心情要考虑，他自己的心情呢？
他喜欢米微么？
答案是否定的。
他对米微有警惕，有好奇，有好感，有保护欲，有很多复杂的情感，但唯独没有爱。
身为雇佣兵，他可以为他的雇主赴汤蹈火，但这绝不是因为爱。
想清楚后，月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米微大人，您是我遇到过的，对月族人最好的雇主，我很乐意继续为您服务，但是身为贵族的您和身为雇佣兵的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是我在正常提供服务的过程中让您产生了什么误会，总之希望您慎重考虑。”
他强调了“正常”两个字，仿佛只要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重一些，就能证明他对米微一切反常的遵从都是正常的。
这下换米微沉默了。
他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月辰能当着他的面否认对他的感情，却不向自己的族人否认。
他不懂为什么月辰明明不喜欢他，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言语撩他？
说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说愿意成为他的刀。
说希望他一生顺遂。
这些，都是“正常提供的服务”？
把无情的任务执行得如此深情，简直就像是……
米微想到了那个出卖他，背叛他，间接导致他死在侦探尹曼手里的，他曾经最信任的手下。
原来真的有人能在不爱，甚至是怀着敌意的情况下，装作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
这种事，米微一辈子也无法理解，因为他做不到。
他可以装无辜，装柔弱，骗取别人对他的信任。
他可以撩而不睡，让别人对他求而不得，心痒难耐。
可他没办法在不爱的情况下，为一个人牺牲太多。
那不值得。
对方也不配。
月辰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真是。
这样想着，烦躁覆盖了不安，米微困倦地躺在床上，即便闭着眼睛也无法让活跃的思维停下来，入睡困难。
他觉得他的脑袋一阵阵地昏沉，隐隐作痛。
他抬手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是热的，但是高不高，他无法判断。
可能是熬夜导致的头疼，就算真发烧了，睡一觉应该就会好。
这样想着，米微没有在意。
可是躺在地上的月辰没法不在意。
抑制剂抑制的是信息素的分泌，不影响腺体对信息素的感知。
月辰的腺体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很好地萎靡着，可他的感知依旧敏锐。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米微的信息素。
他可以肯定，这是他第一次感知到米微的信息素。
因为米微的信息素实在太特别了，特别到任何一个Alpha第一次感知到，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很难相信这是Omega的信息素会有的味道。
米微的信息素，带着血的气息。
月辰的喉咙被钻入口鼻的腥甜撩得有些发痒。
这一刻，他错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鲨鱼，想要循着血味游过去捕猎的冲动变得无比强烈。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月辰猛地从地上坐起来：“米微大人，要不我还是出去睡吧，我可以睡在您的房间门口，不让任何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米微冷声打断：“为什么？”
米微跟着从床上起身，心底的烦躁如同烧开的沸水一样肆意地翻腾着，让他无法再戴上任何面具。
他居高临下地和月辰对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掌控欲，就像一位猎人在凝视自己的猎物，又像一位帝王在凝视自己意图叛乱的臣子。
月辰的超常感知疯狂预警，提醒着他来自米微的杀意。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从米微身上感受到纯粹的杀意。
纯粹到不掺杂任何恶意，只是单纯地想通过他的回答来决定要不要给他判处死刑。
如果这股杀意来自别的Omega，或许月辰不会太当回事，或许会不顾米微的想法，一意孤行地离开房间。
可是这股杀意来自米微。
月辰被震慑住了。
综合能力高达SS级，堪称帝国毁灭级兵器的他，第一次被一个Omega身上散发的杀意而不是信息素震慑住。
他僵硬地坐在原处，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弹。
可他不能沉默，因为沉默的后果，或许并不比答错好上多少。
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开口，直击重点：“您的信息素溢出来了，我可能……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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