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晗又做了噩梦，好像每次生病，她都会做这样的梦。
妈妈会一直抱怨，为什么她身体那么差，从小体弱多病，动不动就发烧感冒，爸爸在旁边唉声叹气，烦躁到不行。
只有一个弱小的她，明明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却还是要小心翼翼地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样才能不惹爸爸妈妈生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错了，我没有照顾好自己……”
睡梦中，文羽晗喃喃呓语。
她好像真的很怕，身体都缩成了一团，有些微微颤抖。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很有安全感的怀抱之中。
她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不再颤抖，眉头也跟着展开。
“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令人安心的，淡淡的皂香涌入鼻息，文羽晗似乎在潮湿的夏夜感受到了阳光晒过的被子上带有的那种味道。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哄着幼小无助的婴儿进入梦乡。
文羽晗终于从那个童年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了林振栎有些担忧的视线。
林振栎正半蹲在小沙发的旁边，将她抱在怀里，用指腹拭去她眼角你挂着的泪珠。
这好像不该是他们之间应有的距离。
至少在清醒的时候，他们不该靠的这样近。
文羽晗心里这样想着，可却并没有推开他。
而林振栎也是一样，他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可最终，还是他先开口。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松开怀抱，站起身来。
“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
“是的，一个做了很多次的噩梦。”
“为什么？”
“童年阴影吧，我小时候很爱生病，那时候我爸妈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根本没时间管我，他们觉得我生病就是有点无理取闹，想要得到他们的关心，但是这样一来，他们照顾我，必然就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所以，每次都会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
文羽晗说话的语气很轻，听起来像是叙述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童年时的遭遇，将会成为她一生中的噩梦。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会照顾你。
林振栎欲言又止，看着她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我多做了一份南瓜粥，你带回去吧，这样明天睡起来还有的吃。”
“谢谢。”
林振栎开车送她回小院，车子停在巷子口，文羽晗自己下车，没有再让他送。
“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那你注意安全，等到了就发个消息给我。”
“好。”
文羽晗转身要走，却在下一秒又转了过来，“对了，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去一趟县城，大采购一下，我也不想自己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这身体可是经不住折腾了。”
“要下午了，我上午还要去所里。”
林振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邀约会这么快到来，但还是很快答应下来。
“行吧，那你下午如果有空的话就跟我联系。”
说完，文羽晗这才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下午，林振栎准时出现在文羽晗的院门口。
“今天不忙吗，小林警官？”
“还好，今天不需要加班。准点下班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林振栎换了一身便装，白色的古巴领短袖衬衫，配上浅灰色休闲裤，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显得整个人挺拔而又不失柔和。
“你呢，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按时吃饭了吗？”
“当然有，你那么忙还发消息督促我吃饭，我哪儿敢不吃，中午去吃了点面条，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恢复了，所以，晚上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大餐就免了吧，我怕大半夜又要带你去看急诊。”
林振栎很自觉地接过文羽晗手里的包包，帮她拉开车门。
“你能不能盼着我的好啊。”
文羽晗嗔怪道。
“好，那我就不说了，你在路上正好做下攻略，我们晚上去哪里吃东西，最好是清淡一点的，你的肠胃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应该还比较脆弱，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知道啦。你有时候真的好啰嗦，明明说自己不说了，结果还说出来那么一大长串。”
文羽晗佯装嫌弃地看着他。
“那我听歌总行了吧？”
林振栎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车上播放的是他的歌单，刚好放到一首钢琴演奏版的《你离开了南京，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
音乐声响起，忽然一下子，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任音符在车里的空气中流淌着。
最后，是文羽晗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真的好巧啊，你也喜欢听这首。”
“是吗，你的歌单里也有？”
“对啊，还挺应景的，真的就是这样，当年你离开了，也没有人再这样和我说话了。”
文羽晗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感叹，又带了些抱怨。
林振栎没有在说什么，车内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发动的声音和两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所以，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对我，然后突然消失？”
文羽晗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五年来最想要问的话。
“对不起。”
车子缓缓停下，红灯亮起，巨大的数字显示屏上，数字在一点点减少。
好像留给他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知道，我并不想听你再说这三个字了。”
“我会告诉你答案，但是很抱歉，不是现在。”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启动，文羽晗把视线转向窗外，不再追问。
五年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成年，情窦初开，对爱情还有那么多美好期待和憧憬的女孩了。
很多时候，她更愿意去用现实的眼光看待一切。
她也曾无数次地设想，如果，当年她没有选择把那份藏在心里的喜欢说出口，是不是他们还会继续在那样暧昧的关系里长久地交往下去。
又或者，那一天，她没有一气之下走开，而是当面把自己想问的问清楚，想说的说清楚，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分开这么久。
车里的冷气有点冷，文羽晗抱着自己的双臂，想要让自己暖一点。
林振栎默默地调高了温度，视线却始终落在前方的路面上。
可逐渐握紧方向盘的手却出卖了他，文羽晗的沉默，以及她抱住自己像是自我保护的姿势，让他心痛，但又只剩下无奈。
如今的他们，都开始变得成熟，不再用过激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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