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盈苏怕的就是这个。
“……我是被下放的,她要是不怕也被连累的话,”但事情还没发生,现在多想无益,只能以后尽量小心点,樊盈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刘婶子,你每天中午这么跑来跑去真的不行,你和小桃早上几点起床?”
“六点左右,”刘启芳猜到了樊盈苏问起床时间的原因,“针灸是想改在早上?”
“对,我是想改在七点针灸,六点之前就要吃早餐,”樊盈苏不清楚大队上午的上工时间,需要先问清楚,“平时队里几点敲钟喊大家上工的?”
“农忙时要五点左右上工,现在不怎么忙,八点过后,”刘启芳有些不安地问,“针灸改在早上真的可以吗?还要吃早餐,我家……不吃早餐的。”
“可以,这样你就不用在下午跑来跑去,”樊盈苏说,“不能空餐针灸,我不吃,小桃要吃。”
“哪能叫你挨饿,你还病着呢,”刘启芳皱眉说,“我明早给你们煮红薯吃。”
决定好了第二天针灸的时间,刘启芳继续煮晚饭。
因为罗玉芬送了鸡蛋过来,刘启芳就水煮了一个鸡蛋,上午剩下的炒鸡蛋用来炒小野葱,菌子煮清汤,蒸了切南瓜和杂面馒头当主食。
又特地给樊盈苏蒸了一碗米饭。
把米饭和水煮鸡蛋摆来樊盈苏面前,刘启芳和小桃还是吃的馒头和南瓜。
“婶子,我给小桃分一半,”樊盈苏边说,边拿小桃的碗。
“诶,你自己吃,你病着呢,”刘启芳想阻止。
“小桃这几天都要扎针,她也是病人,”樊盈苏把她碗里的饭分了小桃一半,水煮蛋也掰了一半给小桃。
小桃乐呵呵地低头扒饭,一手还抓着一个馒头。
“你分给她吃,她都不知道能尝出什么味来,”刘启芳叹着气给樊盈苏递了两个馒头和两块南瓜,“那你吃这些,多吃点,不要饿着肚子。”
樊盈苏伸双手接过来:“婶子煮的饭菜好吃,婶子也吃。”
相比起在草棚里啃的那掺了一半糠的馒头,樊盈苏是真心觉得刘启芳家的饭菜好吃。
吃了饭,樊盈苏才记起周翠微给她的饼干。
“婶子,这是周知青给的饼干,”樊盈苏等刘启芳洗了碗,就把包着饼干的纸包拿给她,“你和小桃吃。”
“我不吃,小桃也不吃,”刘启芳摆手,“你留着自己吃,你病着呢。”
“我流鼻血不吃饼干,”樊盈苏找了个借口,又怕刘启芳觉得小桃在针灸也不能吃饼干,于是说,“那婶子先放着,等过几天小桃不针灸了就拿出来一起吃。”
“……那我先帮你放着,等你病好了再吃,”可能是怕樊盈苏自己放会招来老鼠,刘启芳就帮着把饼干放在一个铁盒子里。
小桃虽然傻,但那个铁盒子平时估计是用来装零食的,这会看到就一直眼巴巴地瞧着。
刘启芳不理她,她又转头来看樊盈苏。
樊盈苏一摊双手:“等你病好了就能吃了。”
小桃嘴巴不停地动着,但没声音。
“她不会说话,”刘启芳面露伤心,“小时候她学讲话都是我一字一句教的,才刚学会写一二三,她就傻了。”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樊盈苏安静地听着,没多说话。
刘启芳说了些小桃小时候的趣事,又说小桃现在越长大越胆小,说她现在怕黑。
天黑时,小桃果然双手捧着那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递给刘启芳。
“好,娘帮小桃把灯点亮,”刘启芳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灯。
看看那豆大的火苗,再看看门外漆黑一片的村子,想到在这个年代生活的种种不方便,樊盈苏感觉自己已经穿越了一辈子那么长。
可明明今天才第二天。
还是早点给小桃针灸治病,然后再去跳一次河,看看能不能穿回去。
樊盈苏以为自己晚上会失眠,结果眼睛一闭,再睁眼是被刘启芳叫醒的。
“樊家娃,六点了,”刘启芳先把小桃叫起床,又过来喊樊盈苏,“我煮了红薯,快起来趁热吃。”
等樊盈苏洗漱完毕,小桃已经在吃第二个红薯了。
一人两个红薯就是一顿早餐。
樊盈苏不知道刘启芳有没有吃,她问了,刘启芳说吃了,就当她吃了吧。
唉。
要针灸,就要把祖宗请出来。
樊盈苏把银针摆出来之后,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趁着这时间,樊盈苏请祖宗附身。
本来在请祖宗之前,樊盈苏就在心里暗中决定着看能不能在被附身时保留记忆,但显然这点是不可能的。
眼前一黑再一亮,今天针灸已经结束。
完完全全没有记忆。
樊盈苏忍不住问祖宗:祖宗,您附身时,我为什么没有被附身那段时间的记忆?
祖宗说:【不知道。】
……行吧,问了也是白问。
还好只是九天,数十根手指头都还有剩的。
樊盈苏又忍不住问关于小桃的病情:祖宗,小桃看着好像没什么改变。
祖宗说:【不急,需九日方能成。】
樊盈苏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祖宗,这针灸是不是连着九天,中途不能中断?
祖宗说:【是。】
樊盈苏连忙追问:中断了会怎么样?
祖宗说:【樊氏一族的银针刺穴之术,需连续九日方能治,一旦中断,毁已。】
毁?什么意思?毁人还是毁这几天针灸的时间?
樊盈苏张了张嘴:祖宗,该不会是您这针灸一旦开始,病人要么生要么死,是吧?
祖宗没正面回答:【生死有命不可抗之。】
樊盈苏开始急了:祖宗,小桃可以治好吧?
祖宗高深莫测地说:【你且再等等。】
……那行吧,反正针灸也没中断,那就再等几天。
这一等,很快就过了五天。
针灸了这么多天,小桃表面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
先别说刘启芳心里急,就连樊盈苏都开始怀疑祖宗是不是在骗人。
要再没有成效,樊盈苏都不敢再吃刘家的饭菜了。
自从樊盈苏住进家里家,刘启芳这几天的生活都是固定的。
一大早起床煮红薯当早餐,然后等小桃针灸结束,再带着小桃去放牛和割猪草。
今天也一样,针灸结束后,小桃闭眼坐着歇息,而刘启芳则把竹筐找出来,准备等小桃醒了之后,一起去上工。
樊盈苏也在等她们出门,然后她再去睡回笼觉。
很快,小桃就半闭着眼睛从房间走出去,往日她一抬脚就能跨过去的门槛,今天却跘了她一下。
“啪”地一声,小桃向前扑倒在地。
刘启芳没去扶她:“走路不看路,这下知道痛了吧。”
樊盈苏过去看她,结果她才刚走了两步,忽然就听见了哭声。
是小桃在哭……
小桃发出了声音,她会哭了?!
“咚”的一声,刘启芳手里拿着的军绿色的旧水壶掉在了地上。
樊盈苏转头去看她,而她正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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