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走廊过道的几盏筒灯散发着暖黄色光，窗外偶尔会传来几声蝉鸣，还真有那么几分世态安好的感觉。
腾子垚正抬着手表看时间，见池闵出来，挑了下眉。
池闵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略显茫然地皱了下眉。
腾子垚抬手在自己颈侧点了两下。
“啧。”
池闵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衣领。
看他这样，腾子垚忽然福至心灵，池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颈间的吻痕有多深，甚至很有可能都没有想过会留痕。
腾子垚笑笑：“你这小男朋友占有欲有点强啊？”
“嗯？”池闵面上不显，仍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内心已经羞得没边儿了。
腾子垚也不再逗他，一边看着客厅放着的挂钟时间，一边调整着自己手表上的时间，忽然想起点什么，看向池闵左手手腕上的表：“我怎么不记得你戴手表。”
池闵抬抬手，那块在自己手上稍显大了的表还在胡乱转着时间。
莫名地，他不想解释这块表的来源。
“……你今天话有点多。”
“哟！”腾子垚最后核对了一下手表时间，“这位小同志，你今天的情绪也很多。”
不等池闵说什么，腾子垚在手表上敲了几下，按下手表侧面调动时间的按钮。
眼前的一切按照顺时针方向迅速扭曲变形，片刻后就只剩下一片漆黑。光影，蝉鸣全都消散殆尽，碎成一片齑粉。
池闵的呼吸猛然一窒，某种无由来的恐惧将他整个人密切包括流放太空，全身五脏六腑甚至肺里的一丝空气都顺着毛孔往外挤，像是身体里的东西拐着弯儿往外飘，全身上下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池闵不知道自己飘荡了多久，大概已经到月球了吧，他脚下才有了实感。
渐渐地，眼前有了光感。远处走来一人，那人伸出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放到左耳边。
一下。
两下。
池闵迟来地吸了一大口气，抬手做出同样的动作。
这个动作，是用来确定是否被监听的。
在池闵是很多记忆片段都有这个动作的身影。
手垂下来的一瞬，不仅脚下有了实感，浑身上下都像正在被强行塞了一堆东西一样。
不能说塞，应该说像从毛孔里挤进来的。
像往鼻孔里塞西瓜似的。
池闵被这一瞬的疼感刺激得伸手扶了下墙，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两个刚才还在调笑的人忽然以这么狼狈的姿势相见，场面一度有点尴尬。就像在外自称刀疤的狗回家被叫旺财一样。
毕竟才从月球回来，池闵的呼吸还没缓过来，说话带着点喘。
池闵：“你确定这不是直接死了？”
腾子垚……
不。
顾益垚撑着膝盖笑了笑：“新技能，还没用过呢。”
池闵心口疼得厉害，心跳也快得惊人，感觉下一秒就要罢工爆炸。脖子里卡着口血随着每一次心跳上下窜着，一股子血腥味直冲天灵盖，脑瓜子也跟着嗡嗡响，耳鸣声接连不断。浑身上下像被人单方面揍了几小时一样。
顾益垚靠在一旁坐下，脸色不比他好多少。
两人相对无言休息了好一会，池闵抬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密闭的黑色方形空间，面积不超过十平方米，待久了稍微有点压抑。
他握拳在周围墙体上敲了两下，意外发现是实心的，面上有一瞬的差异。
顾益垚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道：“别敲了，实心的，挺安全。”
池闵坐到对面：“新技能？”
“啧！”顾益垚笑了笑，“你能不能对你章叔有点信心。”
“不该问你。”池闵问。
顾益垚忽然想到什么，打趣道：“拿出你对你小男朋友的自信来行不行？”
池闵瞬间噤了声，眼睛都闭上了。
要不是是现在的坐姿还有些拽拉吧唧的，下一秒都可以飞升。
顾益垚看着他这表情，乐了半天。
池闵说不上来究竟是不爽还是尴尬，还是两者都有。但他估计他现在的心情和几年前奶奶打电话给章珏问他和顾益垚是不是在耍朋友时应该是一样的。
池闵：“你很闲吗？开辟个空间就为了聊这个？”
顾益垚又被逗得笑了半天才堪堪止住。
顾益垚：“关心一下我干儿子的情感状态还是很有必要的。”
池闵偏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是你干儿子。”
“诶！”顾益垚打断道，“听到了啊！回去找你章叔告状去。”
“啧。”池闵皱了下眉，“有事说。”
顾益垚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行，不逗你了。别哪天突然跟你小男朋友提一嘴，他半夜提刀来砍我。我这种老年人耐不住啊。”
池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完全没在意他们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这个话题上：“我提刀的可能性比他大。”
“嚯。”
顾益垚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自己找池闵说了几句话后霍桁的反应，从那会……或者说是从发现池闵多留意了自己几眼开始，那小子就时刻处于警备状态。
晚节不保。
顾益垚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脾气大。
再看着了眼还在因为聊这些事有点尴尬的池闵，忽然有些感慨，挤出一句：“以后就知道了。”
池闵从小到大就没被长辈教育过，尤其还在讨论“自家小男朋友”这事，浑身别扭。
顾益垚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正了正脸色，进入正题。
“先说正事。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两个游戏地图的交界处，你可以理解为这场游戏的一个空间缝隙。并不在万物的数据监控范围之内。”
“嗯。”池闵应了一声。
“这是我们第一次，”顾益垚说到这顿了顿，补充道，“整个组织第一次打开交界处并在里面进行活动，每场游戏时间运行不一样。但因为是在这场游戏开的空间缝隙，我们一定会在这场游戏结束之前出去，所以有什么话最好说快点。”
池闵：“……”
顾益垚注意到池闵的视线，干笑两声：“半小时一小时的肯定是能有的，你放心。”
池闵应了一声。
说实话，他现在的脑子有点乱。
这些事好久没人跟他提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些事就像刚才进入空间缝隙前那样，从自己身体里完全剥离出去了。
顾益垚没有给他沉默的时间：“你的记忆章珏说过会想办法给你恢复，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
池闵皱了皱眉：“差不多吧。”
这事其实还挺搞笑的，问一个丢失记忆的人记忆恢复怎么样。
许是他的脑子也知道他不想接受这些信息，转得飞快，走马灯一样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听到有关【万物】这个词的时候，当时还是他和顾益垚第一次在游戏遇上。
顾益垚：“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万物已经在扩张游戏人数了。”
池闵背脊忽然僵住：“什么叫人数扩……”
开口的下一秒池闵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傻逼了。
顾益垚直直看向池闵的眼睛，语气严肃：“从我进游戏的前一小时的数据来看，全世界的意外死亡率突然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并且还在以每小时百分之十的速度不断上升。而你——”
顾益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和霍桁，是第一批被强制开启游戏的人。并且——”
话到这忽然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游戏人数突增也是从你们进入游戏后开始的。”
池闵的手指指节无意识开始相互用力摩擦起来。他急切地想洗手，想把两只手浸到消毒液里，想拿钢丝球把整双手搓一遍，想……
“抱歉。”池闵说着从兜里翻出一包消毒纸巾，手微微有些抖，但并没有影响他擦手的动作。
擦手是一个会让他身心愉悦的活动。
消毒纸巾上那股淡淡的酒精味蔓延在这不到十平米的空间里。池闵觉得自己就像被注射了镇定剂一样，浑身所有的神经都像手指一样被一一抚过。
没那么难受了。
“池……”
顾益垚的话被池闵打断了。
“你想问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吧？”
声音很稳。
就像刚才忽然心跳失衡，全身肌肉紧绷，手指都开始发颤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消毒纸精”。
池闵如是想到。
。
霍桁醒来时差几分钟八点。看着空落落的房间，霍桁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呜啊！”
不等霍桁想清楚究竟是少了什么，屋外一道哭声将他整个人拉回现实。
艹！
霍桁暗骂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飞速开门出去了。
哭声已经停止了。
小宝抱着托马斯小火车玩具定定站在客厅里，眼角的泪还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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