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闵选的这个房间窗户朝外，一眼望出去，除了白茫茫一片还是白茫茫一片。
就好像学校那片怎么也跑不出去的草坪。
A市不是个临海城市，池小闵第一次见到海是池昌受章珏的邀请去B市玩。
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看海，第一次坐轮船……
一切都是很新的体验。
站在甲板上，池昌问池小闵“喜不喜欢海？”
随着船身的晃动，池小闵看到的海和天是被横向的围栏割成一块一块的。
他摇了摇头。
池昌爽朗笑笑，将他抱起来，池闵看到来海全貌。池昌又问了他一遍喜不喜欢海。
池小闵还是摇摇头。
池昌问他为什么，池小闵想了很久，才回答道：
“看不见尽头。”
所以他不喜欢。
门被敲了一下。
池闵受惊往后看去。
“我。”
霍桁的声音传来。
直到这时池闵才发现他一直在憋气，心跳随着他无意识地憋气而有些过速，出口的字都带着颤：“嗯。”
霍桁打开门，对上池闵还没有移开、一直死死盯着这个方向的视线，笑了笑：“吓到了？”
“……没有。”池闵移开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门没有锁，霍桁关上门后抓了把椅子抵在门后。从背后把池闵圈住，手很不安分地插｜入池闵的衣兜里，从外包住池闵两只手。
“发这么大火？”
“……嗯。”池闵应了一声。他的心跳还在全速蹦跶着，并随着对方从后环住自己的动作而越来越不受控制。
“嗯。”池闵有些慌乱，“想再打一次。”
“嗯。”霍桁有些欠揍地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单音节，松开对方，很随意地往衣柜上靠了过去，“去呗，再打一拳。”
池闵没有任何犹豫，出了房门。
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小鸡仔。
霍桁皱了下眉，他能猜到池闵是去找高生。但他现在是个“不记得第八场游戏的人”，只能叹口气，起身在房间里翻翻有没有什么线索打发时间。
房间陈设挺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靠窗放着一张书桌，翻起来并不费时。
书桌上叠放着几张报纸，霍桁伸手在报纸上捻了一下，叠在一起的部分在手指间散成一个扇形。
忽然，他眉头拧了一下，拿出夹在中间那张。
报纸左上角赫然写着两个字：
霍桁。
高生刚要关上的门被从外拦住。
池闵一手撑着门，露出一只眼睛。
高生努努嘴，拉开门缝：“池哥哥，你有事？”
脚尖在门上踢了一下，门被推开大半。池闵的手重新塞回衣兜，抬脚进了门。
高生关上门，看向已经垫着报纸坐在椅子上的池闵，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池哥哥，你刚才……”
“你可以操纵副本？”池闵冷声打断他，“为什么选这个？”
“嘿嘿。”高生笑了两声，“我不过是很好奇，万物很少会废除一个副本的，你们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个副本被废除掉。”
“这种秘密都不知道吗？”池闵讽刺道。
高生眨巴两下眼睛，“这种秘密知道不好玩儿～我更喜欢看实际演练。再说了，我让你们进了一个你们已经过过的副本，让你们不被万物监视，还有我这么个聪明伙伴，多幸运啊～”
“高生。”池闵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不是顾益垚。我会不顾全局的。”
“巧了不是，我也不是霍桁，没那么好耐心等你！”高生说着一拳朝着池闵而来。
在对方捏拳的同一瞬，池闵一手拎起椅子往身前挡去。□□和木椅撞出一声闷响。
高生有些吃痛地收回手，隔着椅子对上池闵的视线：“池哥哥，为什么要动手呢？”
“你猜啊。”池闵将对方的话还了回去。
“我猜……”高生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你脑子有病。还记得【精神疗养院】吗？”
池闵记得，那是他第三轮游戏里高中的一个副本，也是他和高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
“看样子你还是记得的。进游戏第一天，院长让我们所有人填写一份心理问卷。按照我们填写的问卷给我们分到不同的病房。”
这池闵也记得。
“那场游戏是……”高生洋装思考了几秒，“高一的游戏了吧。高中的游戏万物做得确实精致。”
池闵蹙了下眉。
那场游戏中他们的身份是病患，进游戏后每一个人都会被要求在电脑上填写很多问卷。
这是池闵唯一一次认真填写的问卷。
现在却要成为唯一一张背刺他的问卷。
“我去搜过院长办公室，还搜到了你的报告。”高生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猜怎么着……”
不用池闵回答，小胖自己就说了下去：
“诊断那里，你可是有好多好多条哦～强迫症啊，还有什么什么情感障碍……”
听到最后几个字时，池闵举着椅子做格挡的手不由地颤了一下。
“我就很好奇，你说你这种有情感障碍的人……能不能正常恋爱啊？”
高生的脸上写满疑惑，池闵竟真的分不清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我突然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高生话锋一转，“你绝对想不到。包括你们那个什么组织也不会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上一场游戏为什么出现那么多游戏怪物吗？”
因为霍桁。
池闵没来由地在心里回答道。
在霍桁昏迷的那几天，池闵就一直做着对方会记得所有的准备。但霍桁并没有提起这场游戏，他更不会自己去提。
“是不是想到了呀～”高生停下攻击的动作，靠着门坐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是第一天晚上就进空间裂缝了吧。那你肯定不知道那场游戏里晚上大家都会经历些什么吧～”
“大家会梦到自己最开心美好的事哦～比如可以梦到好吃的，梦到自己喜欢的人，对了，还有人梦到和自己老婆做｜｜爱的哦！只要在梦中被带走，就死了！所以……”
高生往前凑了凑身子，眯缝着眼睛做出一副危险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这和怪物无关呀～有句话叫‘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好像是这么说吧。”
高生说着点点头：
“晚上到梦有多美好，你白天就会看到更恐怖的怪物。比如有的人自己的男朋友是游泳教练，她就会看到各种泡烂的尸体。”
不对……
“是不是也发现不对了。我们那天看见的怪物不是全都来自大家白天看见的东西，还有很多是因为游戏无法进行，出现BUG所带来的。比如那只大章鱼，我就在其他副本见过一模一样的。”
“知道为什么我会进那场游戏吗？那场游戏里，所有人不仅会睡着，还会说梦话，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梦呓，对就叫这个。”
“你猜猜我听到什么了呀～除了第一个晚上霍哥哥梦到自己家人外，其他晚上他一句梦话也没有说过。”
“你猜猜是为什么？”
池闵突然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一丝空气也进不去。
“因为他的梦里应该是你呀～”
别说心脏，池闵甚至能感觉到耳膜都被这句话震得发麻。
“你不在了，他自然就做不了梦。游戏自然进行不下去。话说你俩确实挺厉害，又废了一个副本。”
“你再猜一猜……那场游戏的最后有八个人，为什么就霍桁受伤最严重？”
“他要是梦得到你，说不定早就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晴天霹雳一样兜头朝着池闵砸来，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忽然有些想笑。
他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进空间裂缝，就算霍桁梦见的是自己，霍桁也不会死在梦里。
霍桁没有那么垃圾。
但是他不想是因为自己没有在游戏里，霍桁才活着的。
池闵自己都理不清这个逻辑，但是他就是极其任性地不想。
所以霍桁确实没有被消除记忆是吗？
所以他什么都记得是吗？
池闵觉得脑子有些发懵，下意识看向高生想要寻求答案。
高生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脸，似是对自己这副模样特别满意：
“你们这些早就应该死了的人啊……”
“啪！”
池闵手里的椅子朝着高生的方向猛然甩了上去。
“艹！”
小胖一句还没骂完，已经被池闵一胳膊压在门上。
对方眼底的惊惧已然退去，满是亟待喷发的怒火：“你却是该打。”
“咯咯咯！”
高生毫不畏惧地往后一靠：“是不是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为什么我要让你们进这场游戏，为什么这场游戏的每一幕都很熟悉，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逼，是不是……”
“砰！”
池闵捏着他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拉，又全速往门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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