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迈克尔告别后,阿波罗妮娅和文森佐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没有从法布里奇奥的出现中反应过来,阿波罗妮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文森佐看了她好几次都是一副灵魂抽离的样子,叹了口气,随手在路边摘了花,和之前在山坡下扯来的韧草一起,编成了一丛花环。
“美丽的小姑娘,再这么愁眉苦脸下去是会变丑的哦。”
碧绿鲜草为底,点缀有粉色、嫩黄、紫红的小花,令人眼前一亮的花环就这样闯入了阿波罗妮娅的视线。
女孩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抬起头,便看见自己的哥哥勾着嘴角笑,眉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递出花环的模样却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阿波罗妮娅一下子就笑了。并非笑出声来,而是嘴角向上提,苹果肌挤出饱满的弧度,而后眼睛成了月牙状,细长的眉毛跟着弯了起来。
是柔和、轻松,甚至带了点童真的笑。
“好哥哥,这一招我八岁的时候就不喜欢了。”
女孩接过花环,在阳光下端详了一会,看起来勉强满意了,才戴在头上。
文森佐帮她整理了一下花环的位置,他比阿波罗妮娅高半个头,视线稍往下就能看见女孩眼底重新焕发了光芒,哼笑一声:“八岁的阿波罗妮娅不吃这一套,不代表十八岁的阿波罗妮娅不喜欢。”
他后撤一步,左看看右看看,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两下,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欣赏的姿态:“嗯,这样才好看嘛,不愧是我文森佐的妹妹。”
阿波罗妮娅心情好了很多,瞥了眼文森佐:“你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夸维泰利。”
“什么嘛!”女孩不乐意了,“谁要你这个中立的回答啊!”
文森佐耸了耸肩:“你还需要我夸吗?给了迈克尔一个霹雳的是谁?”他笑得揶揄,“嗯?”
“……哼。”
阿波罗妮娅不说话了,闷头就往前走,今天穿的碎花裙子裙摆并不算大,正常走路时不会束缚腿脚,可一旦步子大了,拉扯间容易成阻碍,走几步路差点摔了。
“走慢点,没有人在后面追你。”
文森佐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注意到阿波罗妮娅又开始闷闷不乐,直接掐住女孩的脸蛋,“怎么了?提起迈克尔你不高兴了?”
“……不是因为他。”
阿波罗妮娅顿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文森佐的揪脸,反而垂下眼睑没有挣扎。
只是,哪怕浓长的睫毛将那双深棕的瞳孔遮住,文森佐依旧能察觉到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神。
“那是因为谁?那个法布里奇奥?”文森佐松开了手。
“你突然说要学枪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认识那个法布里奇奥吗?”
正色起来的文森佐展露出兄长的威严,也或许是阿波罗妮娅自己心虚,听到这句问话心里霎时慌乱了一瞬,躲开文森佐的目光,向前疾走了两步。
“阿波罗妮娅。”
文森佐加重了语气喊,见女孩疆着身子站住了,才绕过到她前面去,掰着她的肩,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在担心什么?”
望进那双清澈纯粹的小鹿眼,十八年来,从牙牙学语的婴孩看着长成如今风姿动人的模样,文森佐最了解她。
可从阿波罗妮娅遇到迈克尔之后,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也看不清楚这双眼睛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情绪了。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到底喜不喜欢迈克尔?愿不愿嫁给他?为什么在面对他的事情时,你总是很奇怪?”
文森佐不让阿波罗妮娅再躲,抓着她的胳膊强制性地将她困在原地,英俊的脸一旦绷紧起来就多了分固执的坚毅,“离你们结婚不到一周了,今天你必须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
西西里的土地向来都是黄色的,初秋的太阳还未散去热情,眼前一圈一圈炫目的光晕将土地融化成流淌的金色。
热烘烘的风一吹,脸颊泛起一阵刺痛的凉意,阿波罗妮娅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眼睛里的泪在作祟。
她紧了紧发苦的喉咙,咽下哽咽,撇头在肩上蹭了蹭,眼尾在粗糙廉价的衣服上一蹭就是一片通红。
可女孩无论穿着多么朴素的衣服,整个人就像是无法被蒙尘的明珠,在西西里的太阳下熠熠生辉。
文森佐被她的泪刺到,有些无措,连忙收回手,用干净的衣袖内侧小心翼翼去擦拭阿波罗妮娅根本停不下来的泪珠。说是擦拭,其实也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碰一碰。
“……别、别以为哭了我就不问了,我是你哥,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要是有什么难处,我也可以为你撑腰的好不好。”
软下来的语气比阿波罗妮娅看起来还心虚,女孩忍不住笑出声,晶莹的泪花被弯起的眉眼挤出来。
“笑什么笑!”文森佐瞪她一眼,“又哭又笑的,当心成小狗!”
“要是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狗就好了。”阿波罗妮娅嘟囔道,自己抬手用力擦掉眼泪,这一下让眼睛红了一片,“不过小狗也会担心生死问题吧,不管是什么动物,求生都是本能嘛。”
“你说什么呢?什么生啊死——”
可说到一半,文森佐就想起来之前阿波罗妮娅问过他的、关于嫁给迈克尔会死的问题。
他神色一肃,咬字加重,“阿波罗妮娅·维泰利,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阿波罗妮娅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烫的鸡皮一样,一下子紧绷滚烫起来。
面对质问,她总是不敢说谎或者隐瞒,与自己接受了十几年的诚实教育对抗太需要勇气了。更何况,哪怕文森佐再不着调,在阿波罗妮娅心里也是有兄长威严在的。
“……没什么呀。”
阿波罗妮娅低着头说,“迈克尔是黑手党嘛,只是有点担心和他在一起后会遇到什么危险而已。”
迈克尔究竟是不是黑手党,全家人都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文森佐确定阿波罗妮娅在说谎。
“好。”他盯着阿波罗妮娅被泪水洗过更加水亮无辜的眼睛,咬牙切齿,“我问不出来,爸爸总会有办法的。”
说罢,文森佐转身就走,步疾如风,站在原地的阿波罗妮娅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连忙提起裙摆追上去。
“文森佐!文森佐!!”
可前头那道身影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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