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晏星垂和沈知微站立在人群中,抬眼打量着四周。
夏日的天气总是很晴朗,万里无云,日光从天穹之上落下,挥洒在所有人的身上。
人群拥挤,她和沈知微站立在法场的最前面。耳边不时传来他人小声地讨论。
“诶,今天行刑的是谁啊?”
“你不知道?那你还来凑热闹。”
“哎,我这不好奇嘛,你和我说说。”
“是个女学的夫子,好像姓宋呢。”
“夫子也会杀人啊,我说这女子读书也是无用,你看看这女夫子,啧啧。”
晏星垂的目光扫视全场,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他们出门时,还没有找到那位关键的立秋。
可宋姑娘今日就要行刑了,他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还没找到的立秋身上。
所以今日,他们兵分两路,裴照野和程韫玉在沈家等消息,若是有立秋的消息,就立马把她带过来。
而她和沈知微则来了行刑的法场。
如果裴照野和程韫玉不能及时带着立秋前来法场,晏星垂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锐利的看向刑台。
那她今日就和沈知微劫了这法场!
他们当然知道若是这样行事,便触犯了大明的律法,坏了规矩,定然会受到刑罚。
但宋姑娘是无辜的,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若是能够救下她,触犯律法,受到刑罚又有何妨。
晏星垂静静看着法场,耳畔却忽然传来惊呼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群穿着玄色布衣的女子走来。她们像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了人群,一路朝前来。
晏星垂有些好奇,转头看向沈知微:“知微,她们是?”
沈知微也看过去回答道:“她们应该是女学的学生。”
领头的女学学生在前头站定,感到有人打量,寻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手握长剑的姑娘和一个富贵公子。
她向他们轻轻颔首示意,又收回目光紧盯台上。
她们今日是为了宋望舒而来。
她们知道程夫子正在为望舒寻找真相,四处奔走。她们不像她一样,有那样的本事,但她们也想为望舒的事出一份力。
今日若望舒没事,那自然皆大欢喜。
但倘若事情走到最糟的那一步。
望舒没有父母,她们作为望舒的朋友,自当帮她收敛尸身。
断不会让她走时孤零零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光越发毒辣,汗水从晏星垂的额上划过,她看着台上,手中的剑越握越紧。
他们还没找到立秋吗。
一只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是沈知微。
他站在那里,朝她安抚的笑了笑,神情淡然,好像天崩于眼前都不会动摇。
她脑中紧绷的弦一松,手缓缓的松开了剑。
他们安静地站在喧闹的人群中,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扬州城县令走上邢台,落座:“带凶犯宋望舒上来!”
两个差役押着宋望舒往邢台上走,她的手被麻绳捆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迈过阶梯,停在邢台中央。
两个差役手上用力,把宋望舒摁下去。
宋望舒静静跪着,身形挺直,目光平静,看见了晏星垂和沈知微,还有她的同窗们,便朝他们轻轻地笑了笑。
炽热的日光照在她身上,落进她眼中,那光好像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了。
晏星垂在台下看着宋望舒,手落在剑柄上,宋姑娘是清白的,他们不会让她枉死的。
台上的县令又高喊:“午时三刻已到,行刑!”而后抬手将令牌掷了出去。
台上的刽子手早已等候在一旁。收到令后,他抬手把宋望舒摁在木桩上,扬起了斧头。
晏星垂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高扬的斧头。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起来。
她清晰的看见了斧头向上一寸寸地抬高,而后到了最高点,斧刃在日光下闪着寒芒。
她听见了她手中的剑寸寸出鞘的铮鸣声。
下一刻,时间猛然加速,那斧像流星一般落了下来。
她向前一步,就要拔剑。
“雪,是雪。”
“你们看,天上下雪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
女学的学生们立刻反应过来:“六月飞雪,是有冤情啊!”
“望舒不可能杀人的,这其中定有问题!”
“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才让下雪的!”
“你们不能杀她,望舒是被冤枉了!”
人群中喧闹起来。
“六月飞雪,她说不定真是被冤枉的。”
“也是,她还是女学的夫子呢,不至于杀人吧。”
“好像是这样啊。”
一片洁白的雪花从空中静静地往下落,划过了冰冷的斧尖,划过了刽子手的脸,而后轻轻的飘落在宋望舒的眼睫。
邢台上的刽子手停下了挥斧的手,迟疑的放下了手中的斧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县令。
县令一时也是惊疑不定。
晏星垂退回了原处,手中的剑缓缓入鞘。
她看向空中,伸手接住了一片轻轻落下的雪花。
白色的,纤细的,柔软的。
却并不冰冷。
这不是雪。
是柳絮。
她抬头看向天空,一大片一大片的柳絮飘扬在空中。
洁白的柳絮,在微风中旋转着,飞舞着,然后轻轻的往下落,纷纷扬扬。
夏日的扬州城好像下了一场大雪。
在她的眼中,绿色的,温柔的妖力和柳絮交织在一起,发着光亮。
她知道。
是那位胆小的姑娘为宋望舒下了一场惊动扬州城的雪。
台上的县令因着突然的变故,迟迟下不定主意。犹豫间,却见远处有一少年公子驾马而来。
那公子的手高高扬起,高呼道:“宋望舒不能杀!此案另有冤情!我已找到新的人证!”
正是裴照野!
扬州城府衙。
公堂之上,扬州城县令看着裴照野四人:“你们几位说此案另有冤情,找到了新的人证,若你们能证明确有其事,那宋望舒是清白的,我自当放了她。”
“但若此乃你们胡言之语,那不止宋望舒要按律问斩,你们也要判上扰乱行刑之罪。”
“你们可想好了?”
四人上前躬身行礼:“我们想好了,宋望舒是无辜的,我们能够证明!”
“好!来人,带嫌犯宋望舒!”县令说完,转身在高堂上落座。
便有差役押着宋望舒上了公堂。
县令抬起一只手示意:“裴公子,请吧。”
裴照野向前一步:“还请县令召柳家家主,柳公子,柳小姐,白姨娘和丫鬟小寒上堂!”
县令冲一个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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