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过大胆突兀,卿如意错开视线,心间却莫名泛出一圈涟漪。
辞缘淡淡看向座上致远,垂眸敛去心中杀意,福下身子:“问老爷小姐安,小姐的簪子,奴送来了。”
卿德甫眉头都皱出了一个川字,碍于致远面子,僵硬着嗓子:“行了,一只簪子而已,呈上来吧,捡到了待会自去领赏。”
他铁青着张脸,看着辞缘低眉顺目上前,凑近自家闺女。
卿如意拢了拢背后青丝,略微局促伸手。银簪子在眼前闪烁微光,明明尚有一段距离,她却感受到滚烫的目光。
卿如意不禁抬起眼皮,但见他鸦羽般的睫毛温顺垂下,分明是她的错觉。
他温暖指尖轻触,同银簪子的冰凉感一同映入皮肤深处,她瑟缩了一瞬,若有若无的哼笑传入耳中,如玉石相碰,春风低吟。
“辞缘……”她蓦地耳根子发烫,鬼使神差,低低唤了声他名字。
“致远,你方才不是要问这伶人话吗?”卿德甫陡一打破这片隐隐暧昧的氛围,他神色犀利,恨不得将辞缘千刀万剐。
致远握紧了茶杯,含着端方的笑:“伶人当是晓得词赋与清工①,我正好喜欢铁线莲多年,不如就这花当场唱一首。”
卿如意将头发盘好,闻言手上簪子就是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转。
辞缘黑漆漆眸子一凝,外头大门适时被叩响。
“老爷,花月阁送花的人……死了。”寻人的终于回来了,嗓音沙哑,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是一愣。
“怎么可能?”卿如意咬牙,“除非是他们心虚,想杀人灭口。”
“老爷,这尸体暴毙,半夜动静却闹得忒大,又因为这场火,现下花月阁的人聚街闹事,老爷还是快来一趟吧。”
卿德甫脸色沉了下去,当下也无心招待客人,冲致远道了声抱歉,开门离去。
那粗哑的声音在门外渐远:“老爷请随奴来。”
卿如意也离了坐席,事发突然,她寻思着除了知州府,她也没得罪过何人啊。
“是卿府招待不周,叔父,恕如意也得告辞。”
致远颔首,她走至门前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深深看了眼辞缘:“你别跟出来,外头闹事,待在府上哪儿也不要去。替我招待一下叔父也是好的。”
辞缘好看的凤眼弯成两道弯月,乖巧应声:“好。”
他笑容好看得紧,好似含苞许久,终于等到时日绽开的白花儿。
卿如意跳开视线,跨过了门槛。
天边刺目火光也消弭了下去,只余黑烟残留于远方。
烧焦的烟味飘入室内,却也点燃了方寸之地内的硝烟。
辞缘站于厅堂阶梯之下,他似笑非笑看着座上人,了无下位者之势:“此次任务没有如期完成,致远,你该如何交代?”
致远心中恼火,分明是眼前人将计划打乱,现却问自己如何同齐将军交代。
那位年轻的皇子凤眼弯弯,如无形的利刃直逼他面门,迫使他即刻回答,然颇有微词:“殿下明知铁线莲暗语,却临时放了暗桩鸽子。
“今夜分明是最好的逃跑时机,殿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反倒是我这个做臣子的眼拙不明了。”
“你这是质疑我?”辞缘笑了,凉如腊月里冰封的寒潭,“我都尚未同你好好算账呢。”
致远瞳孔猛缩,背后汗毛倒竖,茶杯中的水都凉透了。
他立刻颤着胡须说出补救措施:“殿下,臣知错所以才想了个弥补的法子——替换府上下人,支走了他们父女二人,只要殿下同臣一道回天佑国……”
“你猜我为什么会来厅堂?”辞缘猛然打断了他的话,嘴角依然含着温柔的笑,无厘头的话让致远僵住了身形。
他缓步拾级而上,一双凤眼死死锁定端坐之人:“一意孤行,擅作主张,目无尊卑,口出佞言。我且问你——到底谁为君,谁为臣?”
男人终于迟钝地开悟眼下场景,滑下座位,浑身抖若筛糠跪于地上,试图狡辩:“殿下息怒!臣一直尊您为王,殿下所言,臣未曾有之啊!”
辞缘睥睨地上男人,他笑容昳丽,淡化眉眼戾气,然这双凤眼燃烧着食人的火:“反倒要我同你明示?
“我临时改变计划,你这个做臣子的无权质疑,这是其一。
“其二,我有允许你动卿家小姐吗?”他怀中隐隐伴有清脆铜铃声,有如摄魂夺魄的地府之音,“罔顾君臣之法,该当何罪?”
致远匍匐于地上,矢口否认:“冤枉啊,臣何曾不知礼度?殿下所言分明都是暗桩所为,臣……”
“你哪来的胆子推诿罪责?”辞缘笑眯眯问出口,蹲下身子,扼制男人下颚,“本宫说你伤了她,那你就得认,君臣的道理,你上一秒不是口口声声应得很好吗?”
致远额角青筋暴突,他掐住少年手背,那力道却逐渐收紧,隐约听得见骨头错位声响,痛得他面孔扭曲。
辞缘声音温柔,眼神却如淬了毒般:“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好,逃跑,我不需要,如意,你动不得。”
致远拼命点头,口中嗬嗬声不断,辞缘抬眼望向厅堂门外,透过封闭的大门,仿佛能看见少女翩跹远去的背影。
奇异的期待感再度生长,辞缘蓦地松开手,好整以暇地回到阶下,长睫扑簌,了无嗜杀之意,声音很轻很轻——
“我不回去,你自去同齐隋对接。
“她叫我乖乖等着,我自然要扮演一个乖徒弟。”
致远按住下颌,骨头都要碎裂般刺痛,听闻此言,惊惧抬头,但见那貌若好女的少年含着甜甜的笑,眸中流光,天真纯粹:“毕竟,我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
小厮领着卿德甫到了案发现场,那尸身脖颈上划开血淋淋大口,身下一滩鲜红。
“如何我们赵六送个花,连银钱都没拿到,还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为首之人年岁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对襟短衫,气势汹汹,引发一堆人跟着嚷嚷,周围灯火也接连亮起。
卿德甫临危不乱:“府上走水,想来是府上下人一时疏忽,至于赵六之死,确实与我府无关。”
谁知那花月阁的人不依不挠:“赵六平常最为老实本分,又没有什么仇家,身上也无银两,只是送了趟铁线莲,如何就找来杀身之祸!”
卿如意急匆匆赶来,撞上的便是这样一副泼皮无赖般的场景。
说完,那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卿如意恼了,放在现代,这不就是大马路碰瓷吗?
“我倒是好奇,我们卿府有何理由来害一个普通仆役。”她推开人群,大声质问,那人悄然瞟了眼少女,神色微变,继续声泪俱下——
“这黑衣人夜袭相府,甚至引发大火逃路,奴和几个随同瞧得清清楚楚!谁知道是不是牵连了赵六。”
卿如意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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