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万籁俱寂，只有吱呀吱呀的车轮滚动的声音，和马蹄一步步往前的声音。
由于去荒生山路途遥远，未免引人注目，打草惊蛇，他们选择了走小径。
小径只有堪堪够过一辆马车的宽度，稍有不慎，就要跌进沟里。
徐素看得胆战心惊，没再闹秦砚，将他手放回缰绳上。
秦砚转头看她，眼里还带着水润的热意，眉轻蹙着，似乎是对她的决定极为不满。
徐素看得发笑，取笑他：“你死活不愿意进车厢睡觉，现在可是疲劳驾驶，再让你脑袋烧糊涂了，把马赶到沟里去怎么办？我可不想背这口黑锅。”
秦砚没再看她，目视前方，攥紧缰绳，姿态娴熟得像个打小就被培养的车夫：“我不需要睡眠，赶车我来就好，你多睡会。”
“真的？”徐素凑近去看他，像个引诱得道高僧的妖精，“那我可回车厢去睡了，被子我也要带走的。”
话音未落，秦砚已极为局促的抿紧唇，一番天人交战，最后才小声道：“……再待一会吧，我有些冷。”
听见他睁眼说瞎话，徐素笑倒在他身上。
高出她许多的体温传来，她顺势抱紧了这个火炉的胳膊，“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再陪你一会。”
秋夜格外的凉，寒意一丝丝浸入脸颊，徐素感觉像是戴了一张冰做成的面具。
好在在她英明神武的决断下，带出来一条被子，在寒冷之中，仍能保留身体的暖意。
她将脸埋进领口处绵软的被褥中，面具渐渐化开，脸颊仍然凉凉的，却没有僵硬的感觉了。
一片黑暗中，只有马车颠簸前进的感觉。
忽地，她只觉秦砚把她整个人往他侧面带了一下，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般，护到翅膀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徐素疑惑地抬起头。
眼前乌压压的树枝扑过来，好似本就黑的夜空，又塌陷下来一大片。
未等她看清，秦砚就将她头按了回去：“这段路树太密了，你躲一会，很快就好。”
毕竟是小径，大概是走到了走的人比较少的位置，长在这里的树无人看管，渐渐成了能碍马车前进的高度。
一片黑暗中，身上的被褥被树枝刮到，徐素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英明神武。
半黄不绿的树叶悬在枝头，纵使秦砚已放缓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它们仍然以不可小觑的架势冲向车厢。
秋色浓重的枝头与早已做成马车的木头短暂交错，浅浅交流了各自命运的喜悲，随后继续驶向各自的道路。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掠过，留下几片提前落下的叶片，飘飘荡荡，落到了徐素身旁。
徐素听见车厢里，钧师仪和傅序被这阵动静吵醒，低声说着话，大概是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她回身撩开帘子，轻声道：“刚才过了一小片密林，没出什么大事，你们继续睡吧。”
钧师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卷着被子又睡了。
见钧师仪又睡着了，傅序靠着车厢内壁，没发出声音，对着徐素眨了眨眼。
没过多久，车厢内平缓的呼吸声再度响起。
徐素轻手轻脚地回到秦砚身旁，小心翼翼地被子裹到身上。
秦砚这被总部精心打造的身体真是个宝贝，都过去好一会儿了，被子里仍是暖烘烘的。
难道总部还涉足取暖行业吗？
暖得人犯懒，她倚在秦砚身上，看着眼前飞驰而来的景色。
单调，却是眼下唯一在动的东西。
大概是方才突发变动的缘故，秦砚这回倒是很自觉地搂紧了她，只是不像她自己动手贴得那样紧。
周遭热得人困顿，徐素像是正被母鸡孵化的鸡蛋，都懒得想词调侃秦砚了。
但这段路本该是她来赶车，如今她不仅不赶车，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别人身上睡过去……不好，非常不好！
徐素的良心在猛烈地谴责她的行为，可身体的惰性却在疯狂纵容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真要睡过去了。
徐素打起精神，打算找点事做。
可车厢外头本就空间狭小，暖和的位置有这么一点。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又暖和，又有趣到能不让她睡着。
徐素捡起先前落到马车上的叶片，它恰好卡进木头的缝隙之中，竟跟着他们走了这么久，但现在要终结在她手中了。
叶片也染上些许秋色，她便拣着枯黄的色块掐，留下一连串小小的月牙形状。
她透着那些月牙窥探月色，从中获得了更多的月亮。
徐素看着手里残破不堪的叶片，笑道：“小时候……不是现实世界的小时候，是在徐府的那个小时候。”
话才开了个头，后头跟了一连串的解释。
秦砚垂眸盯着手里的缰绳，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嗯，然后呢？”
徐素这才继续慢悠悠地开口，神情满是怀念：“中秋节在江城，算是很重要的节日了，每回中秋的时候，徐府都会准备家宴，其实就是大家放下手里的事，回家小聚一会儿。”
秦砚默默听着，心中却不免泛起涟漪。
中秋……在三日后，那天，他们会抵达荒生山。
“中秋那天，我们就不在膳厅吃饭，会把桌子搬到花园里，”徐素并未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时候我们家孩子年纪都不大，爹爹娘亲也是为添个彩头，要我们打扫花园，谁扫得多就奖银子。”
徐素笑起来，像是又回到了那些时候：“说起来，我大姐当真是从小就有经商头脑的，她教我们谁都不要多扫，三个人一样多，大家都能多拿银子。”
她握着叶柄，旋转起来，叶片在她手里像个拨浪鼓，“谁知道，最后我们为了均分落叶，一片一片地数，饭点到了花园还没扫完，最后还是在膳厅吃的饭。从那之后，爹爹娘亲再也没提让我们扫花园了。”
徐素长叹一口气，语气中带上些惆怅：“开头几年，大概还是担心会再因为我们吃不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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