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雪,天极之巅,谁不曾怀揣肖想?
裴敛意图推翻这座皇城,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建秩序,虽说有违大义,当称一句乱臣贼子,可细思来,却也并非毫无立场与道理。
但这道理之中,不包含恨上姜家人。
好比姜泠也想同世人一样逍遥自在,却不会恨那些生来便逍遥自在的人。
此问一出,昙娘却沉默了,随之脸上的笑也沉了下去。
“有些事,不是老奴能说的。老奴只知主子这般做,也是迫不得已。”
昙娘摆明了态度不愿说,姜泠也不再追问。
其实答案如何也并不要紧,恨与不恨都改变不了现况,要紧的还是眼前事。
姜泠搅着腰间月白色的束带,尝试着问道:“那昙娘可知他打算何时动手?”
何时要了姜家人,要了她的性命?
“快了,约莫就这两日吧。”
昙娘抬眼去看窗外冷月:“待王冲带兵入宫之日,便是改朝换代之时。”
昙娘丝毫没有避讳,反倒让姜泠有些沮丧,因为这恰巧证明,她在这座宅院下,什么也做不了。
而王冲,便是她那无知表兄,是她母后最中意的侄儿。即便姜泠不通政事,但话说到这份上,她没有不懂的道理。
裴敛在等,等王冲入宫,作他的攀龙梯,他的替罪羊。
他要登基称帝,就绝不可背上弑君之名。无论满朝文武心底如何作想,至少表面上,他必须是乱世之中护君护国的忠义之人。
“嗯,我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好似当真将生死之事看作过眼云烟。
但昙娘却在月色下,瞧见了她眸中的湿意。
“公主莫怕,其实眼前还没到绝路。”
“何意?”姜泠忍回泪,问道。
装作没瞧见,昙娘继续说道:“不如公主尝试着对主子好些?便是有恨,也并非只有玉石俱焚这一条道。”
“对他好?”
她从未想过,要对想杀了自己的人好。
也不是因为不甘,抑或是放不下身段,而是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恨是双向的。
而且过往十二载的年岁里,她的情感心绪都是直白而纯粹的。
以德报怨这种事,没人教过她,许润声只告诉过她,讨厌的人就躲远些。喜欢的人,哪怕再喜欢,也不能轻易相信。
而害怕的人,譬如裴敛,她就谨慎些,将自己小心藏好,不在他面前露怯。
总而言之,就是要习惯独身一人。所谓“好”的索取和给予,在她的人生中,都是徒然。
“他既然恨姜家人,又怎会领我的好?而且我……”
“而且公主无法昧着自己的心意去对谁好。”
昙娘笑笑,把话接了过来:“老奴说让公主对主子好,又不是让公主发自内心去喜欢他。”
姜泠忽然有些明白昙娘的意思了。
“你是说,让我骗他?”只是这般说出口,都让她心惊。
昙娘咳嗽一声,忽然有些不自在,心底默默向上天告饶,自己这般做,实在是为了这二人好,并非要教人误入歧途。
“老奴的意思是,怎么做,怎么想,是两桩事,并非一定要混为一谈。公主若低个头,主子的执念,或许反倒没这般深了。”
姜泠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排斥的,可又觉得,好似除了昙娘所说的这条道,她并无其他选择。
鱼死网破她已试过,结果呢?落得自己一身伤,差点死在裴敛手中。
她自觉不是个扭捏之人,屈伸低头之事,对她而言向来也不是难事。
“那昙娘觉得,我该如何对他好?”
“公主觉得当如何?”
她觉得当如何?
这世上让她真心实意想对他好的人,只有一个。
但上景宫中条件有限,无非在他来时,将好不容易攒下的陈茶给他用。抑或是在他来时,与他说上几句好话,逗他开心。
心里这般作想,嘴上也就说了出来。
昙娘听后不禁弯唇,说道:“既如此,不如公主就从送茶这等小事开始。”
*
翌日天朗,正阳高照,化了一日一夜的积雪。
裴敛起身后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仿佛不过历了一场闲梦。
当姜泠托着赤色漆盘走到正院垂花门外时,就见他正安坐院中红梅下的石案前,翻着卷略显年久的书。
书页泛黄,就显得按握书卷的那只手格外苍白。
和平日里沉郁晦暗的模样不同,今日的裴敛难得穿了件玉白色长衫,膝上搭着黄粱色裘毯,在日头的雕刻下,泛着与他此人格格不入的荧辉。
喉头滚了滚,她摒掉犹疑与恐惧,走上前去。
可刚抬步跨过门槛,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寒鸦给拦了下来。
“公主止步,正院不得随意出入。”寒鸦举着刀,挡在她身前。
姜泠垂眼看向那刀鞘,上头苍鹰扑食的图案,像极了此时她与寒鸦的模样。
“我来瞧瞧督军的伤。”因她刺伤裴敛,心中有惧,说这话时她有些不敢抬眼。
“正如公主所言,昨夜督军无意受伤,需要静养。公主请回吧。”
说罢,寒鸦上前一步,将她逼下台阶。
她脚步仓促,使得托着漆盘的双手一颤,险些将上头呈着的茶水泼洒出来。
无意受伤?
难道寒鸦不知,那伤是她刺的?
探头朝院内望了一眼,却见红梅树下的那人已缓缓起身,朝着屋中走去。
当他身影转过漆门之时,却又听他丢下一句:“让她进来。”
寒鸦闻声惊讶回头,又审视姜泠片刻,才侧身让道。
虽说他什么也没说,举止也算规矩,但姜泠看得出寒鸦对她来寻裴敛是不满的。因为他实在是个情绪外露之人,那手几乎快要将刀鞘拧断。
但她只当没看见,端着茶水跟进了正屋之中。
刚踏入屋内两步,就被那股熟悉的沉香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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